攻擊城市的炮火不曾停止,鋼鐵巨偶的步伐已經踏破這裡建築物的外圍。丁妮生提供的城市與斯蒂芬妮周身部位的對映圖在飛快失效。費爾頓帶領著一隻隊伍在小巷中穿行,鐵流掠過半空的灼熱撕破空氣朝他們傾下,他們不得不再次改換路線,因為前方原本熟悉的道路已經在燃燒中化為一片烏有。
他們需要暫時休整,幾名同伴分散出去尋找新路。費爾頓緊緊捏著那白色的通話卡片,嗡嗡的震動仍然在不斷髮出,丁妮生的指揮聲夾在著噪音與喘息。
偶爾,費爾頓他們抬頭時能看到女貴族那襲紅色的身影越過空際,再猛地變向。她身後緊隨著的炮彈和巨偶發射的璀璨鐳射便在建築房簷和頂部上綻開。然後,丁妮生接著躍起,躲避下一輪空襲。同時將她在空中觀察到的情報透過紙片傳達出去,甚至將喘息都壓到了最低。
費爾頓沒有聽她傳達的訊息,只是在聽著自己散佈全城的同伴不時傳回的回覆。食指輕敲,似乎是在計數。出去找路的同伴回來了幾個,結果是一無所獲。
在一邊休整的亨利忽然嘆氣,站起:“費爾頓,再往前一截,我們就要到大路上了。我必須用我的畫筆給你偽裝起來。”
費爾頓側目,眼睛的餘光卻是瞥見周圍瓦礫下壓著的一隻人手。已經因為廢墟餘火的燒燎而焦黑脫水,只是留下一個模糊的形狀,根本看不出它的主人是老是少。視線繼續移動,費爾頓的眼睛沒有在那手上停留,卻仍然覺得它映入眼簾的短短几秒如同有針刺破了心臟。
直到成功與亨利對上視線,那種心臟穿孔的感覺才稍微減輕。費爾頓笑了一下,仍然溫和,在安撫人心的時候也在安撫著他自己:“我們不是討論過這一點了嗎?偽裝沒有用的。即使隱形,也會被那些武器有的熱感應之類找出來……”
真是奇怪,費爾頓看了一眼四周,自己應該是在和亨利竊竊私語,小聲說話來著,為什麼所有人都往這邊看了過來?
亨利沉默一陣,與其他同伴交換了一個視線:“確實,我們沒辦法讓所有人都變得隱蔽。但是……我能讓一半的人變得更加顯眼。”
“什麼意思?”費爾頓發覺自己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費爾頓,你應該已經發現了,”亨利狠狠吸氣:“紙片裡傳來的聲音越來越少了,而且剩下的每組人都有報告說他們遭到了空襲,只是嚴重與否的問題,以及是否及時躲進了掩體的問題而已,對嗎?”
幾乎沒給費爾頓反應的時間,亨利掏出了他的畫筆:“既然被空襲的機率如此之高,那麼費心躲藏便幾乎沒有意義。但,讓一半人更加顯眼的話,即使炮彈落下來也只會落在他們之中。剩下一半人活下來的機率就會提高不少。”
費爾頓恍然,看到了悄然圍攏過來的夥伴們的決心。這個決定依舊艱難,費爾頓卻是終於點頭:“……好,先把我塗裝上,我要當最顯眼的那個。”
“不行,”亨利卻是搖頭:“你是例外,是唯一那個絕對不能被我塗上顏色的。一半的人被襲擊,我會給剩下一半人塗上,然後又是一半,再一半。直到只剩下你我。而我會是被塗裝的最後一個。”
說完,幾個同伴自覺站起。亨利提起筆向他們走去。
“荒謬。憑什麼唯獨不能犧牲我?”費爾頓冰冷的聲音叫住:“要麼,你們把這個念頭扔掉。要麼,就讓我成為第一個被塗裝的……”
“不行,費爾頓,唯獨你不行。”亨利咬牙,總算轉回身:“你不要和我說大家都一樣,你只是個普通工人之類的話!看看我們的現在,我們從一群陰溝裡的老鼠發展到現在和當世最厲害的偉大存在掰腕子,是什麼丁妮生的功勞嗎?是你說的那個烏鴉先生的功勞嗎?!”
“不是的!”亨利的聲音略微提高:“丁妮生只把我們當做一夥消耗品的工具,而你的那位烏鴉先生除了甩下幾句話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是你,因為你,我們才走到今天,因為你,所有所有的黑戶才團結起來的!”
“我們中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去死,但沒你就是不行!”亨利最後幾乎是低吼。
費爾頓沉默,抬起眼睛。夥伴們眼神殷切,對他自己卻更類似沉重的壓力。很快,費爾頓咧開嘴,冷笑:“我倒是很失望,我想要的一直以來就只有公平,公平,就他媽的公平而已!你們這是在幹什麼,真覺得我是像帝皇那樣……”
“但是,費爾頓先生,”這次是底下的同伴開口:“如果您追求的是公平,那為什麼不對你自己更公平些?每次的每次都要親赴險地,身先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