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維塔在心中輕嘆,即使在額頭相貼的,如此之近的距離下,他還是沒能在蒂塔臉上看到哪怕一絲瑕疵。
欣賞之餘,維塔還在感嘆,手卻已經抓住了什麼東西,往自己身邊的教堂正塌落的邊緣外,直直扔出。
是那個小小的木雕。
蒂塔的餘光被那小小的木雕吸引,寶藍色的眸子順著木雕的軌跡移動,原本觸碰著維塔胸口的指尖也移開,伸向在空中劃出了一個漂亮拋物線的小小木雕。
指尖碰到了一下那個小木雕,它運動的軌跡改變了一瞬,蒂塔朱唇輕啟,想要說些什麼。
卻感覺到自己脖頸上一陣冰冷。
是維塔,他右邊冰冷的義手上冰冷的槍口輕輕貼在精靈的脖子上,輕輕的扣下扳機。
蒂塔只覺得一聲巨響,然後便是萬籟俱寂。一股滾燙至極的熱流從自己脖子的左邊貫穿到右邊,驅散了維塔槍口和義手的寒冷。一枚製作工時或許不到半小時的子彈,經由眼前這隻能活幾個月人的手中的槍,撕裂了自己頸椎,以及百分之八十以上的頸動脈。
而蒂塔卻只覺得溫暖,身體已經無法再傳回任何感覺,她仰面倒下,恰巧望見了這小教堂的神臺。神臺上的塑像早已不見,反而是逐漸上升,掛在天上的月亮恰巧升到了神臺處,就像祂一直在那裡一樣。
而代表的精靈的太陽,此時終於燃盡了祂最後一絲餘暉。被黑夜完完全全的吞噬。
蒂塔想笑,或許明天太陽會依舊升起,但是自己卻再也看不見了。
餘暉已經不見,而今天居然就是自己的陌路。
咦?精靈發現維塔已經爬起,那麼按自己的瞭解,他一定是要來給自己補刀。蒂塔還能嗅到槍口那灼熱的水蒸氣的味道,想來,補刀的方法也應該是朝自己的腦門再來一顆子彈吧。
果然,維塔在沃芙的攙扶下爬起,跨到了自己身上。還冒著煙氣的槍口已經對準了自己。
蒂塔寶藍色的眼睛一眨不眨,說起來,如果一切順利,沒有今天。那300歲出頭的自己應該還能活700年左右,足夠熬死人類的兩個王朝。可就是這樣的自己,就要被眼前這壽命不足幾個月的人類終結了,竟然……竟然……
竟然有種自己的餘生被維塔獨佔了的感覺呢。
望著槍口,蒂塔不自覺的笑起。她不知道這個被血液染紅的笑在維塔眼中是最美的一次。
維塔即將再度扣下扳機,而蒂塔忽然惡趣心起。她想,既然自己的餘生都被你獨佔了,那再接受我的一個小小的惡作劇……你應該不會生氣吧?
寶藍色的眸子盪漾,蒂塔在這最後關頭,稍微改變了一下約瑟夫所深陷的幻覺:
很簡單,蒂塔只是將此時此刻,把約瑟夫眼中被維塔用槍指著,半張臉都是清澈血痕的自己,換成艾比的樣子罷了。
槍聲響起。
蒂塔寶石般的眸子在太陽完全落下的黑夜蒙灰。
而約瑟夫卻發出了長長的,如孤狼般撕心裂肺的哭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