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老迪亞的人工呼吸起作用了。
之前湧進雙肺,黏住肺泡的水已經被完全排出。本就與大湖打了大半輩子交道的老迪亞很快的便醒來了。
但他決定在地上躺一會兒,像個小白兔一樣的裝死。
畢竟,這間被莫名排幹了水的牢籠中,他就是食物鏈的最低端:舷窗外似乎有個“人魚”在虎視眈眈,而不知如何進到房間裡的兩人,居然在隨時可能被重新淹沒的牢房中,開始了悠閒的攀談。
偷聽不好,偷聽不好……老迪亞心中默唸,想借著自己還能裝作意識不清的時機,悄悄翻身,堵住耳朵,絕不去知道那些自己不該知道的,這是他的原則,也不知道給他免了多少的麻煩。
但悄悄的翻身只是剛剛完成,耳朵也只是捂住了一半,幾秒鐘後,他卻再也無法進行接下來的動作了:
是維塔和老人的談話竟然像是有魔力的鉤子,竟然直直的勾起了老迪亞的好奇心。
而好奇心是那最為甘美的毒藥,嘗過之後,便讓他心中堅定的原則被瞬間腐蝕,消解。老迪亞甚至在不知不覺間睜開了眼睛。
……
維塔有些不明白。
他歪了歪頭:“您的意思是火箭發射場地不在這裡,而是在帝都裡嗎?真是可惜了‘酒泉’這個好名字。”
“嘿,怎麼會?這裡,這萬恩浦洛,這座巨塔確實是火箭升上天空的地方沒錯,但火箭現在確實是在帝都也沒錯,”孩子氣的老人咧嘴:“看在我送你的月光劍份上,要不來猜猜它到底是怎麼發射的?”
“我想想,”維塔思索片刻:“在帝都那邊架了一個口徑超大的炮,把您的火箭給打出來。讓它飛到萬恩浦洛後,又藉著這巨塔的某個功能改變方向,再垂直的往天上飛?”
“嘶……”老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是什麼讓你想到這麼……這麼神奇的發射方法的?”
措辭十分委婉。
“因為萬恩浦洛離帝都真的很遠,”維塔認真分析:“而除了讓它直接飛過來,還能有什麼樣的方法嗎?”
“……唉,”面前的老人誇張的嘆了一口氣:“你說的這東西不是火箭,倒像是什麼一次性的大炮仗,而且這次本來就應該要避開太陽和月亮的耳目的。”
不是嗎?維塔在心中默想,在這個世界突入天空恐怕大機率就是一次有去無回的旅途。
倒在地上的老迪亞也在想:太陽和月亮是什麼?
而老人只是從溼噠噠的床上做起,喉頭鼓動了幾下,張嘴,又閉上,彷彿躺在月光中已經很久沒對人傾訴過一樣,斟酌許久,才緩緩開口:“再給你點提示吧,你想想,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的?”
地上的老迪亞忽然一陣狂喜,要來了嗎?這倆來自外面世界的人的談話,是不是一份現成的,供給自己日後出發探險的藏寶圖?
而維塔卻也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因為他不知道。
“從來沒有成功過的環世界航行;遠離陸地10000公里後就一定會失蹤的艦隊;到達地平線時只會隱沒於似有若無的霧氣中的物體;即使是強如有差分機這樣算力的機械也無法計算太陽在夜晚時位於何處,月亮於白天時又位於何處,以及從來無人觸及過的宇宙……”
維塔將這句話默唸出來,這是很久之前,他在赫裡福德魔法大學中偶然聽見他的妹妹瑟薇發覺連太陽和月亮這樣的天體執行都不穩定時,他所總結出的問題。那時的他只能承認,這個世界就是籠罩在這樣的一團根本看不清的迷霧之中的。
“沒錯,”老人讚許的點頭:“看來你沒落下對於資訊的收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