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九山明在旁,九山雲松不再那麼謹小慎微,他們一路沿著上回的軌跡重新深入V區,路過了獵犬出沒的地方和儲物室,都沒再發現敵人,這不僅讓他們懷疑方才那個人是否只是殘存在此。
再往深處走,黑暗愈發顯眼,九山雲松把探照燈調到最亮,依然於事無補。九山明好以整暇地雙手環抱在胸,冷不丁地發問:“其實我一直想問,為什麼不開燈?”
江硯腳步一頓。
“說是為安全考慮,不好分散人員去找開關的位置,也是為了隱藏自己,”九山明接著道,“但敵熟我疏,不論再怎麼藉助黑暗,對方只要配備熱成像鏡,我們就在弱勢,不是麼?”
九山雲松不可避免地聯想到上次埋伏他們的火彈手,尷尬得不知怎麼辦好,誠然,上一次他們就是被佩戴了熱成像目鏡的敵人伏擊了,而且如果不是江硯突然覺醒了指令,可能整個隊伍都會更加狼狽。
“我們這就去找開關……”
“不必了,我提醒一句而已,這裡的所有用電開關已經在上次被他們集中破壞了。”
“是……”
他們走到了一扇大門前。江硯和九山雲松都很詫異,他們覺得上一次探索得已經很深入了,未曾想到竟然在這裡還有一扇未開啟的大門。
九山明淡淡道:“可見你們之前只不過探了個皮毛,有沒有想過,那些血液樣本也許只是個障眼法?”
這話如錘子般重重地當頭砸下,兩人都覺得有些胸悶氣短,如果那些血液樣本都只是“障眼法”的話,那他們那樣拼命地保護它們的行為在那些敵人眼裡豈不是很可笑?
“不要低估反新人類組織,如果他們真的這麼愚鈍的話,也不至於這幾百年來如蝗蟲般斬之不盡。”
江硯臉上有點燒,此刻竟有些慶幸這附近漆黑一片,方不至於顯得他更加尷尬。
“少家主,要用到爆破裝置麼?”九山雲松在一邊開口,他們如今的處境很微妙,不知道這扇門後面還藏著什麼,貿然爆破會不會不妥?
九山明抬頭打量眼前這厚重堅硬的金屬大門,沉吟片刻,道:“不要冒險。站到我後面去。”
江硯剛一站定,只見眼前的九山明朝門伸出一隻手,驟然整個空間光亮如晝!
江硯被這突如其來的白光刺得睜不開眼,眼淚都要被激出來。待他緩和一些,便狠狠地被眼前的景象震懾了一下,那扇巨大的金屬門竟然在他們眼前緩緩地熔化了!
熔化後滾燙的液態金屬朝周圍蔓延去,卻似乎被什麼東西阻擋,以九山明為圓心,繞開了門前的三人。
能融化合成金屬,那溫度必然已經高達一千五百度往上,直觀如此可怖的能力,江硯卻沒有感受到絲毫燥熱。
“少家主開啟了附帶功能,不然咱們此刻恐怕早已成為一灘血水。”九山雲松感嘆道,“萬物·羲和,果不愧是新人類史記載的頂級指令。”
“誰能在這樣的指令下活命呢。”江硯由衷地感嘆,這種指令同九山明這個“燈塔”的身份太搭配了,他不能想象會有什麼物體能從這樣可怕的指令下逃脫。
“雖然可怕,但不是毫無辦法。假使對方的實力遠高於少家主,那麼即便擁有這樣絕倫的指令,也只有被對方玩弄於鼓掌間、生死任聽之的命。少家主現在應當是快要邁進四花,也就是說如果張臨之教授站在她的對立面,她只會被張臨之碾壓死。”
“這也就是新人類群體慕強的原因之一,只要實力絕對強勁,哪怕是使用比較低階的指令也可以勝人一籌。”
九山明道:“不要再嘀嘀咕咕了,跟上我。”她率先提步往門內走,託她指令的福,兩人能夠將這大門後的東西一覽無餘。
這裡竟藏著一個如此龐大的實驗室。
九山明還在釋放著指令,但似乎已經沒有了高溫,只存其光亮,充當了電燈的作用。藉著這光亮,江硯屏氣走向其中一個鋼化玻璃缸前——整個玻璃鋼處於全封閉狀態,缸的兩側接通了泵氧管和投食器,正投入使用。缸中飼養著一隻奇形怪狀的東西,它有著狀似人類的面容,身上卻長著好幾雙手,手指間還有鴨蹼狀的聯結。這東西似乎在沉睡,“口鼻處”正有節奏地吐出一串串氣泡,靠近它時江硯感覺到身體裡似乎有什麼在悄悄雀躍著。
“是把新人類胚胎和動物基因、更高天賦的新人類血液人為製造出來的東西吧。”九山明還是一副很寡淡的神色,她不僅僅在看這一缸,也在看排列在這地方密密麻麻各式各樣的其他缸們——這些或方體或柱體的缸裡都沉睡著一兩個畸形的生物,它們看起來沒有任何脫離培養液獨立生存的能力,充其量只是實驗產出的失敗品。
江硯聽見這些話,突然意識到,如果他的洗血實驗九山明沒有突然善心大發地來那麼一下,那麼他的下場——如果不是直接暴斃的話——很可能也會變成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