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硯這輩子第一次給東西起名字,糾結了半天,努力搜刮腦海裡的詞彙,最後覺得自己非常恬不知恥,但又想不出別的了,問:“‘羿’,可以麼?”
九山明頓了一下,露出古怪的笑容:“你是真不怕死,知道烏德希多家的信仰是什麼嗎?”
江硯努力回憶,他只記得烏德希多的家徽是用各種白色縫製的白色薔薇和獨目鴉,對了,烏鴉的背後,好像是有一輪……
“是太陽。”九山明緩緩道。
也不知道是九山明誤解了他的意思,還是其他的原因,總之是突然對江硯升起了那麼點興趣,不容置疑地“勉為其難”“照顧”了他一下:“明天晚上,你再跟我去一趟基地。”
“不是已經去過了一次麼?再者,晚上的話,未免太危險了。”江硯想起那個地方就聯想到柳蘇血淋漓的身軀,有些牴觸。他不明白九山明為何一定要再去一趟,更甚者竟然只帶上他和九山雲松!大晚上的,真不怕事情超出自己的意料嗎?
九山明頗為不滿,彷彿江硯拒絕掉了一個天大的榮幸:“除了你們隊,其他人幾乎是空手而歸,你們本次的課業實踐就甘心這樣?我親自帶你,你還不情願?”
江硯看著九山明那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神情,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問題,他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孩兒似乎是有點兒變了。
雖然還是一副從骨子裡透出高傲而不自知的樣子。
九山明也不期待能從他嘴裡吐出什麼象牙,滿不在乎地扔下一句:“代我通知九山雲松,至於你——你來與否,自己決定。”便擺擺手示意江硯趕快滾蛋。
江硯把這事兒通知了九山雲松,九山雲松一副見了鬼的表情,驚愕地盯著他的眼,不可置通道:“少家主親自點名兒要帶你,你還猶豫了?”
“……”你們果然是狂熱的邪教吧,江硯想,看來這趟是不去不行了。
………
…
熱帶地區的夜,比其他地區要更陰冷。潮溼且森然的空氣裹挾著植物葉片果實腐敗的氣味,以及微生物腐蝕發酵的腥甜,摻雜著直往人身上撲。林蛙和不知名的蟲子在漆黑的叢林裡啼叫,此起彼伏;偶爾有狂風在樹林中亂竄,帶著枝葉稀里嘩啦地亂響。
月亮被頭頂層層疊疊的枝幹遮住,晨時此處的層巒疊翠、鬱鬱蔥蔥、鳥獸嬉戲,似乎都一併被封存在天黑之前。
“有夠滲人的。”九山雲松道。
九山明似乎並不怕,她負責開車,在這幽幽的林道上穿行。兩側都是伸出來的細小枝幹,如干枯瘦鬼掙扎著伸出來的手,飢渴地嚮往著路過的生物。
突然有黑影從車前竄過去,把江硯和九山雲松都嚇了一跳。
“我長少家主這八歲,看來是都長回肚子裡去了。”九山雲松嘆氣。
江硯不說話,他實在是搞不懂九山明為什麼一定要大半夜跑到這麼遠的地方,在第一次探索已經失利,這一次也不見得會好多少的情況下只帶倆人就莽上去了,而且首要分子本人目前看上去還非常優哉遊哉……雖然面無表情。
九山明擰開車載音響,車內開始播放音樂。音樂非常悠揚動聽,如果車外不是奇形怪狀的樹枝和黑咕隆咚的叢林的話就更好了。
九山明難得體現出體貼的一面,然而無論是九山雲松還是江硯看上去都不太領情,不禁讓她有點挫敗感,忍不住問:“這樣緩和一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