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後。
解劍山宗門,宗主室內。
宗主柳賀端坐在上首的鐵木太師椅上,冷冷地看著跪在下首的弟子盧遠。
“所以,你就一個人逃回來了?”
他的聲音冷冽而剛硬,就如那些他親手煉鑄的刀劍一般,透著鋒利和血腥的意味,令人聞之膽顫。
盧遠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沒有人比他更知道面前這個看似中年鐵匠般,木訥、呆板的男人,實際是多麼殘忍暴虐。
他曾親眼見過這個男人把抓到的敵對宗門弟子,從腳到頭,慢慢切成了的一百多塊,只為了測試新鑄寶刀的鋒度和韌性。
他也曾親眼見到這個男人為了嘗試鑄成一把源炁更足的仙劍,面無表情的把自己初生的幼子扔進熔爐祭爐。
人性?
天道無情,所以聖人至酷。
聖人早已絕跡,但作為聖人與凡人的後代。
仙人…非人!
“事發突然,弟子反應未及,師妹已慘遭毒手,被敵人以炁火煉化。”他用努力平穩語氣:“弟子強忍悲痛,與來敵廝殺,欲為師妹報仇,但終究寡不敵眾,被斬斷一臂…”
“知道嗎?你遠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麼聰明。”
“弟子…不明白師尊的意思…”盧遠努力剋制著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
柳賀不語,只是看著他。
盧遠再也支撐不住。
汗如雨下。
就在他幾乎就要承受不住那如山的壓力,準備和盤托出之際,柳賀說話了。
“其實我從未看好過你。”他搖了搖頭:“之所以在那麼多弟子之中選擇了你作為親傳弟子,並不是因為你優秀,只不過是宗門選拔那天,你恰好站在第一排第一個,僅此而已。”
“活了八百多年,依舊未得聖人選召,我已經命不久矣…所以塵世於我,皆是虛妄,我並不在意你的罪與欺騙。”他緩緩地站起身來,走到盧遠面前。
他俯視著匍匐在地,體弱抖篩的弟子,心中湧起一股厭惡,但旋即又消散一空。
仙人,不需要這種多餘的情緒。
尤其是將死的仙人。
“柳夢,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我並不喜歡她,她體內的仙脈稀薄,覺醒的可能性太低,而且二長老…也就是我那愚蠢的弟弟,把她慣的過了。”
“但即使這樣…她也是仙人之嗣。”他平靜地說道:“你,一個凡人,為了儲存你那低賤的生命,殺了她。”
“師尊饒命!師尊饒命!師尊饒命啊!”
盧遠淚涕俱下,他知道柳賀可能只是在詐他。
但…又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