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墨卿淺的心止不住一顫,呼吸都變得艱難。
她說,她恨她?那個天天跟在她身後的小女孩,一天能叫她幾百遍姐姐的小女孩,那個說無論發生什麼事,她依然是她姐姐的小女孩,說……恨她……
她真的就這麼十惡不赦,罪無可恕嗎?
就在她無比疼愛的妹妹說出“恨”的時候,墨卿淺把自己貶低到了十八層地獄。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來這嗎?”墨清然自問自答,“因為這棵合歡樹是我和阿夜哥哥一起種下的,他說,你最喜歡的就是合歡。”
她輕輕撫摸著那棵樹,眼中似有悲傷的蹤影,緩緩開口:“墨卿淺,我覺得我就是個傻子,做了這麼多,卻不及你一個轉身,乾脆徹底。有時候,我又很羨慕你,沒心沒肺,活得比誰都輕鬆自在。”
墨卿淺伸出了手,卻又無力垂下。她有什麼理由挽留?有什麼資格挽留?
沒心沒肺嗎?要真是這樣就太好了不過了,也許她就不會像現在這麼難過了。
墨卿淺沒有回頭,只是靜靜地佇立在原地,就像面前的這棵枝繁葉茂的合歡樹。
有風吹過,鮮紅的合歡紛紛墜落,墨卿淺伸出手接了一朵。 其實她真的沒有多喜歡合歡,只不過因為孤兒院裡有一棵很老很老的合歡,院長奶奶告訴她——合歡,合歡,就是閤家歡樂的意思。那時候她才開始喜歡合歡,她希望它真的能給她一個家。
可現在的她,家在哪裡?天地那麼大,她的歸宿又在哪裡?那裡是黑暗還是光明?
她知道的,她迷路了,已經迷路很久很久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走到了什麼地方,眼前的黑暗讓她分不清任何方向,她就在這片黑暗裡走啊走啊走,下一步許就落空,粉身碎骨也未可知。
墨卿淺渾渾噩噩地走到了湖邊的長椅上坐了下來,湖中有幾隻天鵝高昂著頭顱,優雅地在水中嬉戲,潔白無瑕的翅膀在太陽的輕撫下,閃閃發著光,有些奪目的光,她不得不眯上了眼睛。
湖邊有一個小女孩穿著舞蹈服,正在練舞。她看出來了那是《胡桃夾子》裡的一段獨舞。不過小姑娘基本功不太紮實,舞步有些虛,節奏也有些不穩,不過在這個年紀已經算得上可以了。
“你為什麼不願意再跳舞了,你以前不是特別喜歡跳舞的嗎?”
這是她妹妹質問她的話。她似乎因為她當日的推脫察覺到了什麼,不然她也不會這樣問她。
她應該高興,她的妹妹還是一如既往地關心她。
如果沒有聽見她後來親口對她說的“恨”的話,她一定會開心的不知所以,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悲傷的恍若無依。
面對她期盼得到答案,得知真相的眼睛,她什麼都沒有說,她只是告訴她,她不喜歡跳舞了。
她不相信:“不可能,你撒謊!”
小姑娘就是天真,即便心裡有諸多疑問,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沒有誰會一直喜歡什麼東西,我的喜歡很廉價,不喜歡了就是不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