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這裡,齊雋媽方才緩緩地抬起頭,看著夢遙,眸光深深,似有千萬的不捨,於是頓了頓,緩了緩,繼續說:
“不過齊雋也說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們也都不是當年的孩子了。想法上也肯定會有一些改變,當年還是孩子的脾性多一些,思想不成熟,都沒有為未來好好打算。”
“那麼他這是為將來打算好了?”
“大娘也不瞞著你了,齊雋其實早就有意讓我們跟你挑明,只是大娘看你這麼些年踏踏實實地,一直堅持等他,也實在不忍心,也希望事情還有緩和,沒準過些時日他又變回來了呢。只是,這不齊雋剛不幾天前來電話,說是要結婚了,娶導師的女兒,他的學妹,要我們一家人定好機票收拾收拾就過去參加婚禮。大娘覺得,事情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必須得告訴你了。聽你大媽說,你剛剛工作,估計也忙,不好打擾你,讓你大伯大媽和你爺爺轉告,也是一樣的。”
升到喉嚨口的心臟陡然沉到低谷,夢遙只感覺一陣失落和苦澀蔓延至整個身體。
齊雋哥哥要結婚了,要娶他的師妹……那他還回來嗎?肯定是不回來了吧……回不回來又有什麼關係呢,他要結婚了,和他師妹結婚了……
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僵在臉上,眸子裡卻是水汽氤氳,然後終於有眼淚承受不住,如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落下來,再也控制不住。
一家人一時間慌了神。
“孩子,你別這樣。你難過,大娘心裡也不好受……”齊雋媽說著也別過臉去用,撩起衣袖一下一下地擦著眼淚。
“哎,都是我們不好……”久未開口的齊雋爸也嘆了口氣,表情凝重。
“不,”夢遙鼓足勇氣抬起頭望向他們的臉,水霧迷濛眸子裡透著不容忽視的尊嚴,“對不起,讓大爺大娘跟著我一起難過,沒有人要求,更不曾有人逼迫,是我自己願意等的,從來都是出於我自願。跟你們無關,你們也不要自責。幫我轉達給齊雋哥哥,我祝他幸福!”說著,夢遙快速地擦了一把眼淚。白皙清潤的小臉立刻變得透亮並且泛著輕盈的光澤。她猶如一顆蒙塵的明珠,當拭去灰塵,明媚的光彩足夠讓身邊所有的人全都黯然失色。
月光如水的傾瀉。昏黃寂寥的檯燈下,夢遙一個人坐在寫字桌旁,一個字一個字地讀著信。那封信開啟了她這麼多年的少女夢幻,一直被她隨身珍藏在身邊。她的睫毛輕顫,塵封已久的情緒若雪崩一般洶湧而至。原來有些情緒不是壓抑就可以遺忘的。
大滴大滴的淚滴到紙背上,迅速將其浸染,再浸染,直至最後模糊一片。信的結尾處卻異常頑固,依舊赫然印著:齊雋落款。
夢遙沒有吭聲,慢慢地轉身,拖著疲憊的腳步,一點一點挪出了書房,就像是被徹底抽離了靈魂。
時間過得沉重而緩慢。
這兩天,周航也敏銳地感覺到,身旁的馮夢遙格外沉默寡言,他看她時,眉眼多數時候是低低地垂著,長長的睫毛顫動,就像是雨中的蝴蝶。不與人主動搭話,也不再向他請教問題。安靜得像個膽小的孩子。有時候別的同事喊她,連續兩三聲後,她才能有所感應,“嗯”的一聲應答後,懵懵懂懂地抬眸予以回應,眸光晦暗低迷,那樣子彷彿是在刻意把深陷回憶中的自己硬生生地拽醒。
午飯的時候,兩人依舊面對面坐著。
“是有什麼事麼,看你這幾天沉默了許多。”
夢遙抬起飯勺的手一頓,隨即搖頭,面上擠出幾絲生澀的笑意,看得人越發難受。“可能是有點感冒吧,嗓子比較疼。”說完背過臉去咳了兩聲。
這兩天喝水少,夢遙是有些嗓子發炎,嘴裡也起了兩個大燎泡。
“吃藥了嗎?有什麼需要儘管說,我腿長,跑腿這活來得特別快!”說著,自己先把自己逗樂了,夢遙也跟著淺淺一樂。
作家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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