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趙匡胤已行同謀逆,哪是郭榮這蹩腳的煽情能輕易感動的?
都這時候了,竟然還想著曉之以情?呵,簡直白日做夢......趙匡胤心中譏諷之餘嘴上倒也沒忘了官場上的定式回覆:“陛下春秋鼎盛,些許小疾不消數日定能康復。”
其實,趙匡胤若有魏仁浦一半的虛偽功力,這時候就應該裝出被感動的樣子,在郭榮面前痛哭流涕。
這樣或許還真能與郭榮來一場“君臣同心”的戲碼。
可惜趙匡胤的心思沒有魏仁浦那般複雜,他在軍中浸淫多年,一向直來直往,能將心緒掩藏好就已是極限了。
聽著趙匡胤公式化的回覆,郭榮的面容又深沉了幾分,他斷定,眼前這位昔日的幕府舊臣,絕對與王樸遇刺案脫不了干係。
望著趙匡胤低垂的頭顱,郭榮忍不住心生疑問:自己與趙元朗的關係為何會淪落到今日這般田地?這廝怎會對自己如此之虛偽?
郭榮想了一陣,總也沒個頭緒。
時間已經由不得他多想。
博取同情的計劃已經施行了一半,總不能半途而廢。
郭榮靠在軟墊上的脊背深陷了幾分,扯開略帶沙啞的喉嚨:“我的病情,我自己最清楚,我叫你來,是有幾句話掏心話要對你說。”
掏心話?早不說晚不說現在說,現在倒捨得說了?趙匡胤不再言語,他依舊低著頭,心中唯有冷笑。
“我們之間或許有些誤會,這誤會從何而來,我不想去追究,也沒力氣去追究了......”郭榮有氣無力地長嘆一聲,接著問道:“但,你總還記得在澶州的那些日子吧?”
澶州。
這是趙匡胤初入仕途、破繭成蝶之地,也是他結識郭榮、王樸、袁彥等人的地方。
兩年的青蔥歲月,早已深深刻在了趙匡胤的腦海之中,任時光如何流淌都無法磨滅。
趙匡胤一度以為,郭榮是他能夠一生效命的主公,他也一度認為袁彥是能夠生死與共的忘年之交。
至於王樸,雖然待人嚴厲了些,但他淵博的學識以及高傲的風骨都曾深深令年輕的趙匡胤折服。
可這一切的一切,都在郭榮入主開封的四年後煙消雲散。
曾經的主公,現在的皇帝,成為了必須背叛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