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慶與安守忠在公廨閒聊一陣後,結伴離開公廨。
公事要緊,安守忠明日一早就要押解鄭翰等罪犯返回壽州行在,不能在滁州多做逗留,需要儘快解決一應公務。
李延慶領著安守忠去到州獄,在司徒毓的配合下,先是從獄中提出高錫。
聽聞自己能以戴罪立功之身官復原職,高錫跪在冰冷的地板上,雙手高舉,仰天長嘆:“朝廷果真明察秋毫。”
安守忠奉命監刑,高坐上首,沉聲喝道:“高錫,你身受皇恩,卻通敵洩密,差點釀成大禍,便是斬首都不為過,朝廷諒你是初犯,網開一面,望你好自為之。”
“多謝朝廷開恩,下官慚愧不已,願意改過自新,還望朝廷與天使明察。”高錫好生整理一番發臭的衣袍,對安守忠恭敬地跪了下去。
接著,高錫緩緩起身,挪動膝蓋,對著安守忠身旁的李延慶道:“在下還要謝過李推官,正是李推官秉公執法,在下才能落得從輕處罰,還請李推官受在下一拜。”
說罷,高錫竟然真的恭恭敬敬對李延慶行了跪拜之禮。
從高錫的語氣中,李延慶能聽出很明顯的感激之情。
高錫這廝難道真的悔改了?還是說,他是因為保住了性命與官職,所以對我心懷感激?一切都只是虛偽的客套話?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高錫作為官員已然墮落,絕難改正,極有可能是在演戲......
但不論如何,木已成舟,高錫以後還是自己的同僚,現在還是說點場面話為妥...李延慶略一沉吟,淡然回道:“我不過盡我分內之事,高判官無需如此客氣,往後我倆同衙為官,還望高判官洗心革面,以滁州百姓為先。”
高錫緩緩起身,低垂著頭道:“在下已決心悔過自新,還請推官監督鞭策。”
“如此甚好。”李延慶也不再多說什麼,打算靜觀高錫日後的改變,若高錫依舊貪墨受賄,自己大可再將他送進監獄。
“那便行刑吧,共五十杖。”安守忠等不及了,右手一揮,四名獄卒手執刑杖魚貫而入。
杖刑可輕可重,全看行刑者下手的程度。
若下手重點,莫說五十杖,便是十杖都能要了高錫這把瘦骨頭的小命。
不過政事堂有令,高錫還要暫任滁州判官,此番杖刑不能太重,起到懲處告誡的作用即可。
一聽要動刑,高錫的身子很明顯地開始顫抖。
亂世用重典,此時各級衙門都推崇以重刑馭民,這年頭被杖死的人可著實不少。
高錫在徐州當掌書記時,就親眼目睹州衙杖死不少罪行輕微的罪犯,有的罪犯不過是偷了些許財貨,就被活生生公開杖死。
正當高錫發顫之際,兩名健壯獄卒已搬來矮凳,輕而易舉地將高錫摁翻在凳上。
高錫奮力抬頭,望著上首的李延慶與安守忠,雙眼中滿是驚恐與求饒。
說得倒是好聽,一聽要行刑就成了軟骨頭,沒用的廢物,範質怎會保這種東西...安守忠冷眼俯視高錫:“高判官放心,往後你還得任滁州判官,這杖刑不會太重,望你能領會朝廷恩威,以治下百姓為重,莫再行貪墨之舉。”
高錫知道這五十杖是不可能躲過去了,沮喪地說道:“下官相信朝廷,也相信天使,但身虛體弱,還望天使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