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張守恩建議暫緩出兵,郭榮輕輕頷首:“你說得不錯,韓令坤突染風寒,派兵北上之事應當暫緩。”
張守恩又提醒道:“陛下,韓令坤留在開封,恐怕會影響到三司對韓倫的審訊。”
“這我當然清楚,可如今也只能讓他留在開封了......”郭榮話音未落,忽然想起了什麼,對張守恩道:“你去將王樸叫來,此事當與他商量一番。”
但話剛出口,郭榮又後悔了,右手肘撐在御椅上,以手扶額:“就王樸那性子,必然會主張嚴懲韓令坤,還是莫將他叫來算了。”
對於郭榮超擢提拔禁軍中的年輕武將,王樸一向持反對態度。
雖說與趙匡胤、袁彥曾是同僚,但王樸對趙匡胤與袁彥向來沒什麼好感,甚至還對禁軍中諸位年輕武將抱有莫名的敵意。
而這些年輕武將,都是郭榮在登基後提拔的,是郭榮仰仗的重要力量。
看著郭榮糾結的樣子,張守恩有些心疼,勸道:“陛下,臣以為,這事就這麼揭過去......”
郭榮卻突然抬起頭,打斷道:“不,還是得叫王樸來,這事不知會他這樞密使一聲,實在說不過去。”
明知道王樸會說些令人難受且難堪的話,但郭榮還是得將王樸叫來。
或許,這就是兼聽則明?
王樸就在皇宮南邊的樞密院衙門裡當差,很快就來到了偏殿。
按照慣例,殿中又只剩下了郭榮與王樸兩人。
果不出郭榮所料,聽聞韓令坤突然抱病無法出征後,王樸頓時火起。
“陛下,不能再縱容這幫武將胡作為非了!”王樸義正言辭。
郭榮嘴角泛起苦笑:“文伯,你別動怒,我也知道不能放任,只是暫時還找不到合適人選替代韓令坤。”
“陛下,放任自流只會滋生驕縱,臣以為,不論韓令坤這風寒是如何染上的,都不妨另派武將領兵北上,至少也可讓他吃個教訓,令他不敢幹涉三司對韓倫的審訊。”王樸依然固執己見,堅持要撤掉韓令坤的領兵之職。
“之前讓韓令坤領軍,只是為了將他調離開封,方便審訊韓倫而已,如今他既然病了,就讓他安心在家養病,這領兵的人選還是先不著急吧。”
郭榮雖然和著稀泥,但心中也不自覺地產生了動搖:或許,真的該給韓令坤一個教訓?
王樸壓根就不吃郭榮這一套,豁然從椅上起身:“韓令坤仗著陛下的恩寵,在淮南就抗旨撤軍,如今再度違抗君命,不嚴懲如何能讓軍中武將信服?!”
想起韓令坤在淮南的抗旨違命,郭榮意動了,仔細一想,問道:“可若是撤了韓令坤的領軍之職,又該以何人代替他?我本打算讓張永德領軍北上,可他如今正在淮南,難以脫身。”
王樸略一思忖,便有了答案:“陛下,李重進正謀劃討取偽唐的五萬援軍,若其離間之計能夠成功,唐軍必然灰飛煙滅,屆時陛下便可將張永德調回開封。”
說起來,之前李重進向朝廷徵求出兵許可時,王樸對此持堅決反對態度。
但在郭榮多次勸說下,王樸最終還是免為其難同意了此事。
到如今,為了說服郭榮懲治韓令坤,王樸竟然已對李重進出兵之事毫無芥蒂。
這倒也不是王樸健忘,而是他這些日子想明白了,要想制衡禁軍中的新近崛起的年輕武將派系,唯有依仗李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