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繼業,是軍巡院的左軍巡使,今年四十歲出頭。
正八品的官階,在二品三品遍地走的開封絕對算是個小官。
但他的差事卻是十足的位卑而權重。
軍巡院隸屬侍衛親軍司,是當朝三大司法衙門之一,負責開封內外城的防火治安,有五百名全副武裝的精銳士卒,可隨時開赴各地抓捕罪犯,院內設有軍巡獄,有權關押並審訊各種政治罪犯。
南唐孫黨的黨魁孫晟,如今就關在軍巡獄裡。
軍巡院又分為左右兩院,長官為左右軍巡使,以武官充任。
由於軍巡院事關都城治安,朝廷在其內設有左右軍巡判官。
軍巡判官以文官充任,作為軍巡使的副官,協助審理罪犯,同時也對軍巡使起監視作用。
梁繼業本是韓令坤麾下一指揮。
顯德元年秋,李重進赴鎮宋州後,侍衛親軍司的統領權落入了韓令坤與李繼勳兩人之手。
原本由李重進任命的兩名軍巡使被調去西北,梁繼業也是在那時,被韓令坤安插入軍巡院,任左軍巡使。
至於右軍巡使的位置,則被李繼勳的親信擔任。
正值深夜,梁繼業本已睡下,卻被看門的老僕叫醒,說是韓使相親自上門拜訪。
梁繼業霎時睡意全無,掀開被子,光著腳就衝出了臥房,誠惶誠恐地將韓令坤迎進狹**仄的客廳。
雖然當了官,但梁繼業還是買不起開封內城的房,暫時住在禁軍安排的宅邸裡,僕役也只僱得起一名看門的老僕。
這宅邸地處開封內城西北角,約莫是唐末修的,修修補補百餘年,只能說勉強能住人。
老僕推開房門,點亮了客廳內的油燈,韓令坤進到客廳,掃了眼廳內破舊的裝潢,不滿地哼了哼鼻子。
梁繼業跟在韓令坤身後,一聽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寒舍簡陋,還請使相切莫介懷。”
“無妨。”
韓令坤徑直走到靠北主位前坐下,瞥了眼依舊光著腳的梁繼業,說道:“我深夜來,是有要事與你說,你且坐下,我長話短說。”
主位是一把有靠背的深紅色木椅,看起來很是牢固,可韓令坤那大腚一坐上去,木椅就發出“嘎吱嘎吱”的悲鳴聲。
韓令坤雙眉微不可見地皺了皺,又很快舒展開來,他打定主意,事後定要給梁繼業一筆大大的獎賞。
至少,也要能讓梁繼業換一處好宅邸,添置些能看的傢俱。
“是,是。”梁繼業忙不迭地點了點頭,做到了靠西的賓位上。
其實,韓令坤壓根就沒必要屈尊紆貴,深夜跑到梁繼業府上議事。
韓令坤今日午後聽從了趙匡胤的建議,本想立刻找梁繼業商量。
但侍衛親軍司突然多了一堆公務需要韓令坤處理,他就暫且擱置了此事,打算明天或者後天,將梁繼業叫到公廨,吩咐一聲就完事了。
可今夜回到家中,吃過晚餐,躺上床後,韓令坤卻怎麼都合不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