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慶拱手道:“侍郎英明,屆時恐怕都無需你再出馬,韓倫的同黨們就會急不可耐地攻訐韓倫,以撇清自己。”
這馬屁拍得恰到好處,竇儀開懷大笑:“哈哈,這第四步不用你說,我也明白,那便是,伏誅!”
“伏誅”兩字聲如驚雷,竇儀一掃心中這幾個月來積累的怨氣,頓覺神清氣爽。
說罷,竇儀又有些不自信,低聲問道:“我沒猜錯吧?第四步可是伏誅?”
李延慶自然不會否定竇儀,點了點頭:“當然是伏誅,四步棋若能精準落位,韓倫必死無疑。”
“但。”李延慶很快話風一轉:“世事無常,計策終究只是計策,這四步棋,不一定每一步都能恰到好處,還請侍郎切莫輕敵。”
計策看起來很美好,但風險也極大。
李延慶從來都不盲目自信,他手中有關十阿父的一切情報,都是透過烏衣臺調查得來。
十阿父在洛陽的八人,他們的秉性與脾氣,李延慶也只是一知半解,完全無法拿捏準確。
計策能否實現,李延慶目前也只有五成把握。
所以李延慶才竭力將自己脫離於計劃之外,這樣即便計劃失敗,他也不會有多大損失。
竇儀聞言,很快回過味來:“原來你對整個計策並無自信,所以才會將自己置身事外。”
李延慶笑了笑,回道:“世間不存在完美無瑕的計策,下官當然也考慮到了侍郎,只有當第三步見效,侍郎才需出面,在這之前,整個計策與侍郎也是毫無瓜葛。”
竇儀輕哼道:“算你有心,只是這十阿父需要如此謹慎對待麼?不過是些村野鄙夫罷了。”
十阿父們在隨子輩雞犬升天前,大多是些缺乏教育的農夫或者商人,處於社會的最底層,很不受竇儀這樣的文人待見。
李延慶輕聲回道:“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況是十阿父這等惡犬。
正因為他們曾是村野鄙夫,缺乏教養、沒有原則,才會在貿然富貴後淪為濫用權力的惡徒,將他們逼急了,什麼事都是能幹出來的。
而下官與侍郎,皆恪守原則,對付此等惡犬,更是要萬分小心,下官以為,侍郎從明日開始,隨行要多帶些護衛為妥。”
竇儀頓時面色凝重:“嗯,有道理,明日,不,從今日開始,本官就吩咐府上加強戒備。”
說罷,竇儀轉頭看了眼窗外愈發耀眼的陽光,對李延慶道:“時候不早了,留下來吃個午餐吧。”
......
午後,李延慶牽著白馬,走出西京留守府。
留守府位於洛陽皇城東側的化清坊。
化清坊右側的恭思坊,就是李延慶租住的宅邸所在。
李延慶牽著馬繞過一個拐角,就進到了恭思坊地界。
唐朝時,坊與坊之間用高牆隔開,街道兩旁是高聳的坊牆。
而如今,高牆早已不見蹤影,道路兩旁俱是開門迎客的各式店鋪。
拐角處,有一家名為“武二”的蒸餅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