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多時,一名身著褐衣、穿著圍裙的微胖中年男子跟隨李石來到院中,他便是杏花腳店的店主。
“這位官人,可是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男子兩隻粗糙的手緊緊攥住圍裙,嗓音緊張到發顫。
這中年男子看起來膽子很小,那為何會有膽量賣摻水酒?李延慶看了眼酒盞,轉頭問道:“你這酒,可是從洛陽都酒務處購得?”
都酒務,便是各州官府負責釀賣酒麴、徵收酒稅的衙門。
男子微微撇過頭,不敢直面李延慶,低聲回道:“這黃酒,是店中最好的酒了。”
見男子答非所問,一旁的張謙和站了出來,他早就看這破腳店很不爽了。
張謙和一個健步跨到男子面前,板著張臉,厲聲問道:“這摻水酒,到底是不是洛陽都酒務販出的?若是都酒務的酒,我們自會給你尋個公道,可若是你自己摻水販酒,那可別怪...”
男子嚇得直往後退,雙手下意識護在胸前:“冤枉啊,小的哪敢往酒裡摻水。”
在此時,腳店要想從都酒務購酒販賣,就必須取得官府的販酒許可。
而若是在購來的酒中摻水販賣,敗壞都酒務的名聲,那這杏花腳店就等於是在自掘墳墓。
李延慶對張謙和招了招手:“好了,莫要嚇唬他了,此事或有隱情。”
根據烏衣臺的秘密調查,十阿父中的韓倫,有私酤gu之嫌。
所謂“私酤”,便是繞開官府,私自制造酒麴,並釀酒販售,是死罪中的死罪。
李延慶執意選擇這麼個破舊的小腳店用餐,就是想打探一番洛陽城的販酒情況,卻沒想到運氣這麼“好”,剛入洛陽就喝上了摻水酒。
張謙和回首道:“可是他...”
“行了,你坐下吧。”說罷,李延慶對中年男子微笑道:“我知道,你應該也不想賣這種酒,可否有什麼難言之隱?”
“這酒就是店中最好的酒,若是客官有什麼不滿,那都是小的的錯。”
男子滿臉驚懼,卻還是在扯一些不著邊際的廢話,壓根不提酒裡到底有沒有摻水。
李延慶死死盯著男子慌亂的雙目,思緒湧動:不對勁,這腳店看起來很有些年頭了,店老闆年紀也不小,定然經營腳店多年,他不可能看不出我們這一行人的地位,那為何還敢將這種疑似摻水的劣酒賣給我們喝?
此時,屋內傳來鍋蓋上躥下跳的“噗噗”聲,男子轉身想要進屋,可悄無聲息間他已被四名親衛團團圍住。
男子額角冷汗直冒,裹著頭巾的頭不停地搖晃,連聲道:“各位,小的無意冒犯,只是鍋內水開了,一會水漫到灶臺上,可就不好了...”
李延慶當即吩咐道:“李石,你去看看。”
“是。”李石領命,朝木屋小跑而去。
李延慶又朝中年男子招了招手:“你過來。”
“小的...”男子面色緊繃了幾秒,卻陡然垮塌,委身在地,哽咽著說道:“小的已經按照你們韓家的吩咐,只賣你們提供的黃酒,為何還要如此相逼?小的家中還有老母需要供養......”
韓家?李延慶當即明白了什麼,吩咐一名親衛道:“快去將我的告身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