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張藏英,參見陛下。”一位鬚髮黑白相間的高壯老者跟在張守恩身後步入殿內。
郭榮點了點頭,直奔主題:“張卿,駐守胡盧河的王彥超今日發來奏章,稱有契丹探子在胡盧河北岸出沒,對此你有何見解?”
張藏英深邃沉穩的眼眸中爆出利芒:“陛下,契丹賊子野心,時刻覬覦我中原,胡盧河乃是限制契丹騎兵奔突之利器。
若讓蕭思溫得知胡盧河之事,他必然按耐不住,短則一月,多則兩月,至少會遣五千騎兵奔襲胡盧河。”
郭榮聞言面露疑惑:“張卿為何能夠如此肯定,這蕭思溫就一定會出兵襲擾胡盧河?”
蕭思溫是已故契丹宰相蕭敵魯的侄子,官居契丹南京留守,此時駐守在幽州。
“陛下有所不知,蕭思溫此人雖然不是什麼帥才,但為人頗有心計,用兵十分老到穩重。
若是讓蕭思溫知道本朝在疏浚胡盧河,他雖然攝於我大周軍威,不敢大舉入侵徹底摧毀胡盧河疏浚工程,但見我軍多為步兵,必然會派一支數千人的騎兵部隊來騷擾一番。”
張藏英歸順周朝前就是在這蕭思溫帳下效力,對於自己昔日的上司,張藏英極為了解。
這蕭思溫的用兵就突出一個“穩”字,騎兵的機動性高,而周朝駐守邊疆的部隊大多是步兵,即便攻不下週軍的壁壘營寨,跑起來還是很方便的。
郭榮點了點道:“原來如此,那依張卿看,該如何防備蕭思溫的騷擾呢?”
“臣有兩策,其一是立刻調遣一部精銳騎兵北上,以騎兵對騎兵,將蕭思溫派來騷擾的騎兵部隊徹底擊潰,這樣此獠便再不敢窺探胡盧河;
其二則如臣奏章中所言,臣願北上招攬邊境數千亡命徒,他們大多是燕趙猛士,飽受北蠻的欺壓不得不亡命邊境,對北蠻恨之入骨,稍加訓練即可成為精銳,足可抵擋北蠻騎兵的騷擾。”
張藏英聲音洪亮,顯得胸有成竹,因為他本人在幽燕之地就是一塊金字招牌,只要他往胡盧河邊上一站,打出旗號來,多得是幽燕豪傑來投靠他。
他本是幽州一宦家子弟,年少時遊歷於幽燕,闖下了不小的名氣。
十七歲時張藏英全家喪於幽州地方豪強孫居道之手,僅餘張藏英一人生還,投效到了當時的幽州節度使趙德鈞麾下。
後來張藏英為了報仇,一路打探孫居道的足跡,追殺了孫居道二十多年。
最後在幽州豪俠們的幫助下,張藏英藏匿在孫居道家門前,趁孫居道外出時用大鐵棒襲擊了他,用牙齒咬下孫居道的耳朵,然後將孫居道押到自己父母的靈位前,用三天三夜將其千刀萬剮。
報完血海深仇後,張藏英便直截了當地去官衙自首。
然而在自古多有慷慨悲歌之士的燕趙之地,張藏英的壯舉得到了當地百姓的狂熱支援,幽燕之地盛傳“報仇張孝子”的美名。
當時幽燕已經是在契丹人的統治之下了,為了籠絡幽燕的民心,同時又看上了張藏英在幽燕的社會影響力,契丹朝廷便赦免了張藏英,並徵召張藏英為官。
張藏英在契丹官途亨通,一路做到了刺史級別的高官。
然而他烈士暮年壯心不已,在六十歲當上了榷鹽制置使後,見海邊有充足的船隻可供他呼叫,他就帶著飽受契丹壓榨的七千多名鹽戶還有他的一眾部下,逃回了中原。
對於張藏英的光輝事蹟,郭榮也是早有耳聞,只是張藏英奏章中提供的法子實在是太簡單粗暴了。
簡單到只有三步,將張藏英派去河北,他招攬亡命徒,然後就能抵擋住契丹騎兵,至於細節那是一概沒有。
郭榮也很想相信張藏英啊,可自己是大周的皇帝,大周朝的一千多萬百姓安危都繫於自己一人,不能僅憑這樣一份奏章就對張藏英委以重任。
況且這張藏英看起來雖然很高大威猛,語氣又狂妄無邊,很典型的幽燕猛士,可是他真的能靠得住嗎?
“若是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能招攬到多少人?”郭榮皺著眉問道。
張藏英毫不遲疑地答道:“一個月足可招攬三千精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