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瓊從懷中掏出了用布條包起來的信封:“爹爹,這是魏樞相的信。”
無需多言,趙興業明白兒子已經在開封城中做了決斷,接過信後並未著急拆看:“你先去清洗一番,用了晚餐再來書房。”
接著趙興業拆開信封,就著燭光,舉起信紙貼到了自己的眼前,眯著眼仔細地看了起來。
趙興業與文字打了半輩子交道,當書吏時還經常秉燭夜書,早就成了近視。
到了夜晚,燭光微弱,趙興業不得不將信封拿得極近,這樣才能看得清楚。
一刻鐘之後,趙興業放下了信紙,揉了揉發酸的雙眼,靠在椅背上思考起來。
對於趙興業來說,現在還能夠選擇,到底要不要上魏仁浦這條船?
若是不攀上魏仁浦這條船,趙興業知道自己這節度推官是當不長了。
八月初的時候,趙興業在李重進剛當上宋州節度使時,就派了兒子去開封拜訪李重進,以表達忠心。
當時李重進就直接表態:趙興業這節度推官只能當到來年一月,到時候李重進自會派人來接替推官的位置。
李重進的想法也很簡單,趙興業固然是個好用的推官,但年齡太大了,都快五十了,不符合李重進的需求,讓趙興業幫著處理完今年的秋稅,才讓趙興業滾蛋,也算仁至義盡了。
到時候趙興業自然就沒了差遣,只能去開封待闕。
所謂待闕,就是去開封等朝廷安排差遣。
在差遣制度下,有官身不代表就有實職差遣,像趙興業這樣本官只有八品的小官,朝廷每年都會蔭補出去上百個。
但差遣是非常有限的,大部分官員是得不到差遣的,於是就只能在開封城等著朝廷安排工作,這就稱為“待闕”。
沒有差遣的官員,空有一個官身,沒有實際權力,朝廷也不會給這樣的官員發放俸祿。
所以開封城的吏部外邊,總是圍滿了待闕的官員,眼巴巴地等著每天吏部貼出的榜單,想在上邊看到自己的名字。
趙興業都快五十的人了,要他離開家鄉宋州,去開封眼巴巴地等待不知猴年馬月才有的差遣,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嗎?
所以趙興業思考了一小會,就決定上魏仁浦這條船,雖然這條船看起來已經千瘡百孔,但總比沒有靠山來得好。
雖然魏仁浦是管武官的樞密使,不能伸手來管趙興業這等文官的差遣,但魏仁浦已在信中承諾給趙瓊一個官身。
趙興業如此渴求實權,是因為趙興業在宋城家大業大,涉及的行業很多,涉及的利潤很大。
沒有權力保護的鉅額家產,在有權人的眼中,就是一隻肥羊。
趙興業時刻都在恐懼,自己苦心經營的家業被人奪走,他已經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