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正並不是沒有膽量夜間疾馳,而是本身騎術並不高超,之前在河東從軍十多年都是步兵,半年前到了李重進手下才開始接觸馬匹。
張正怕的是因為自己騎術不精,趕赴寧陵的路上摔下馬來,自身摔傷事小,耽誤了三郎的計劃事大。
其他兩個護衛也是如此,此時的馬匹本就珍貴,沒當過騎兵計程車兵,是很難有騎馬的機會的。
但此時確實時間緊迫,越快將信和令牌送到寧陵越好,此時張正也只能相信方誌和了。
就算方誌和出了意外摔下馬,自己跟在後頭,也能趕上他繼續送信,想來這也是郎君的本意。
躊躇再三,張正放緩了馬速,從懷中掏出了信和令牌遞向方誌和,千言萬語化作兩字:“小心。”
方誌和接過信和令牌,聞言愣了一下,旋即又恢復了漠然的神色。
將信和令牌塞入懷中,方誌和向前俯身,將身體緊貼著馬匹的脖子,以減小阻力,再弓起腿夾緊馬腹,揚起馬鞭用力一抽,剎那間連人帶馬消失在夜色之中。
只留下一句,“到了寧陵,去城西的姚氏客店。”
方誌和敢於夜間疾馳不光是因為他渴求刺激,更因為他騎術本就高超,不懼夜路。
今年三十歲出頭的方誌和,八年前還是殿前司鐵騎軍的一員,因騎術高超被調入武德司,在劉從義手下當差。
五年前因為個性沉穩被選為諜子,作為商人潛伏在南唐收集情報。
四年前武德司被郭威從禁軍中除名,在南唐的方誌和得到訊息後,潛逃回宋州的老家,隱姓埋名,直到劉從義找上門來,要他為李延慶效力。
曾經作為最精銳的騎兵部隊,鐵騎軍的一員,方誌和的騎術自然了得。
雖說有過幾年荒廢,未曾馳騁,但今天騎著馬往返於宋城和寧陵兩趟之後,方誌和很快找回了感覺。
同時方誌和也熟悉了這段路程,有信心用不慢於白天的速度夜赴寧陵。
四年前逃離南唐時,方誌和以及其他在南唐的武德司諜子們,瓜分了經商所用的經費和貨物,各自回返家鄉。
帶著兩百多貫回到宋州的方誌和,只要省著點用,兩百多貫夠用上幾十年了。
然而當劉從義找到方誌和,說有一位背景深厚、志圖高遠的衙內,想要招募武德司的人做一番大事時,方誌和當即就同意了。
無他,大丈夫行於世,怎能甘於平凡,不追求刺激?
浮雲輕走遮月圓,野曠無聲地連天。
黑暗寂靜的官道上,靠著清淺的月光和不弱的夜視能力,方誌和不斷地指揮胯下坐騎調整方向,躲避土路上的凹陷或者突起,不時還要輕撫馬鬃和馬頸,安撫焦躁不安的馬兒。
“我知道你能行的,到了寧陵,我請你吃雞子。”
雞子就是雞蛋,馬匹長途奔襲後,若是不能及時補充足夠的蛋白質,就會對馬的肌肉造成永久性的損傷,最佳的補品就是雞蛋了。
宋城到寧陵雖然只有五十里,但五十里已經是一匹馬長途奔襲的極限了,馬匹跑完差不多就會脫力,需要經過數天的休養才能恢復,這也是優秀的騎兵部隊必須一人三騎的原因。
漢朝時遠征匈奴最大的開銷就是馬匹了,對塞外的遠征,往往一次要消耗十餘萬匹馬,都是長途奔襲後無法補充足夠的營養,死在了漫長的征程中,騎兵們往往都是騎馬而去,徒步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