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君面無表情:“貧道一屆漢人能的單于庇護已經是無以為報,不敢再有奢求,單于儘管吩咐,貧道赴湯蹈火!”
伊稚斜重重點頭,深吸一口氣:“我想請天師為使者去見一見蘇任,只要他願意放過我這一把,留下來的右谷蠡王及其所部的人和牲畜全部送給他!”
“單于,這……”
伊稚斜擺擺手:“右谷蠡王已經老了,他的族人也都是老弱病殘,根本無法抵達漠北,與其讓他們死在路上,不如讓他們給其他人爭取些時間,拜託了!”
在匈奴生活了好幾年,李少君對匈奴已經頗有些瞭解。匈奴人向來直接,推辭一次那是禮節,再推辭的話就是不願意的意思,那會惹氣匈奴人的反感。伊稚斜是匈奴人的單于,所以這一點非常重要。李少君想了想,便點頭答應了。在伊稚斜的再三叮嚀之下,李少君依舊面無表情的離開了金帳。
這一次伊稚斜的真的希望李少君能夠幫忙,在這件事上他沒有耍任何花招。他知道匈奴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邊沿,只要能拖住漢軍的步伐,他們就還有重整旗鼓的希望,若不能拖住漢軍,匈奴人雖然不會徹底滅亡,他這個匈奴單于算是做到頭了。
李少君的心情卻沒有伊稚斜那麼直接和單純,他一路上都在猶豫。說起來他當初答應蘇任的事情已經完成,現在的匈奴已經成了驚弓之鳥,能不能逃到漠北和他關係不大。站在一個漢人的角度來說,他甚至希望匈奴人就在這裡被漢軍滅掉,但是他又不想看到那一幕。
幾個匈奴徒弟在李少君的帳篷中忙碌,有的掃地,有的整理藥材和書籍。李少君一進門,立刻就有人將坐墊和水杯給李少君布放好,一個個面帶笑容,等著李少君進一步吩咐。看著眼前這幾個半大的孩子,李少君勉強擠出些笑容,摸摸這個,瞧瞧那個,鼓勵一番之後將其打發,只留下年紀最大也是跟自己最久的兩個。
“吉利日、薩切,暫且繼續這麼叫吧!”李少君微微一笑:“收拾一下,明日跟隨為師去見大漢驃騎將軍蘇任,單于希望用右谷蠡王換其他人平安離開,此事不可洩露,知道嗎?”
吉利日和薩切對望一眼,連忙點頭。李少君又笑了笑揮手讓兩人離開。
這一夜李少君睡的很好,天不亮就起床洗漱,一推門卻發現吉利日和薩切竟然就站在門邊,兩人的眼圈發黑,身上更是有很多汗漬和泥點子,一看就知道一夜未睡,且趕了很遠的路。李少君將兩人讓進來,也不洗漱,便披頭散髮坐在自己的墊子上。
“說吧,他是什麼意思?”
吉利日和薩切也沒有矯情,正色道:“將軍已經答應了!十日之後便會進攻。”
“甚好!”李少君點點頭:“那就收拾收拾和為師一起走吧,這麼多年待在匈奴恐怕你們早就待夠了,這次回去就不要再回來了,匈奴對大漢已經沒了威脅,不用再繼續監視了。”
薩切淡淡的笑了笑:“師父放心,將軍已經答應我們兄弟回去就能去樓觀書院。”
“也是,蘇任此人雖然也不是什麼好人,卻從來不會虧待為他辦事的人,哎!你們的選擇是正確的,為師已經沒有選擇了。”
吉利日道:“師父還要回來?”
李少君點點頭:“自從當上匈奴天師的那一刻起,大漢已經沒有為師的立足之地,不回來還能去哪?”
李少君給伊稚斜留下兩句話:天寒地凍又宜春,朔日回頭清麗行。朔日正好就是十日後。他用這兩句詩在告訴伊稚斜,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需要抓緊。等看著人將那兩句話送到伊稚斜的大帳中,這才帶著吉利日和薩切,騎著馬慢慢悠悠的向南而行。
可惜,李少君還是高估了伊稚斜的能力。文縐縐的兩句話,伊稚斜和祭祀們研究了整整一天,卻沒能從其中看出什麼門道。雖然伊稚斜知道李少君這兩句話中大有深意,看不懂也無可奈何。匈奴人依舊有條不紊的準備踏上漫漫旅途的東西,時間卻在一點點的流逝。
李少君是伊稚斜最後的希望,他非常希望李少君能夠成功,哪怕拖上漢人一旬,不,十天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