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中充滿笑聲,趙信的臉上卻帶著愁容。一口接一口的喝酒,一壺酒下肚竟然沒有絲毫醉意,裡面的談話偶爾能夠聽見,建國的事情好像被否定了。不但不建國,蘇任還給荊棘出了個護衛商隊的主意,從金城到鄯善,凡是經過的商賈需要繳納一成的護衛費,這讓大帳裡面那些粗鄙的傢伙很高興。
有人過來傳話,讓他趙信去給蘇任的手下送解藥。趙信這才起身,將酒葫蘆順手扔進火堆,葡萄酒的酒精濃度太低沒辦法燃燒,然而壓滅一小撮火。走在黑暗裡,趙信將全身的皮裘裹緊,只留下一雙眼睛。夜貓子的叫聲很悽慘,隨著風聲傳出去老遠。
趙信沒有帶兵卒,孤身一人走在黑夜中,只有影子跟在他的身後。在一顆大樹下,趙信停下來晃晃腦袋醒酒,喘了兩口後,用手使勁在臉上搓了幾下,這才接著朝蘇任的營地去。
霍金已經被放了下來,原本被人幫著的人也全都鬆開。看著這個來送藥的傢伙,霍金的眼睛裡全是怒火,若不是苟天明和石寶攔著,霍金能將眼前這個傢伙撕碎。其他人也都差不多,吃了這麼大的虧,誰的心裡都不好受,現在蘇任還在人家手裡,雖說是朋友,保不齊看在這裡多貨物的份上,誰知道那些傢伙能幹出什麼事。
黃十三和蠻牛想要闖進那個營地,可是面對幾個全副武裝的馬賊,他們兩個就是拼了命也沒辦法靠近。營地中的笑聲還在,傳進耳朵的時候,卻被寒風吹散了。
就在剛才趙信去蘇任營地醒酒的那顆樹下,一道黑影從林子裡鑽出來,稍微停留了一眨眼的功夫,便再次消失了。這個人的行動很快,若不留意誰也發現不了。當一切再次回到原本的時候,阿巽帶著一個精瘦的漢子出現在樹下。看了看那棵樹,粗壯高大,和附近低矮的灌木形成鮮明的對比,能在這裡長出這樣的樹沒有百年也有八十年。
四下打量一眼,阿巽道:“能跟上嗎?”
精瘦的漢子嘿嘿一笑:“還從來沒人在我插翅虎眼前消失,那傢伙身上的氣味很奇特,似檀香卻又帶著麝香的味道,一定跑不了。”
阿巽用鼻子嗅了嗅:“我怎麼聞不到?”
插翅虎道:“這些事情你不懂,自然聞不到,放心他跑不了。”
阿巽點點頭:“跟著就好,先生吩咐,不要打草驚蛇。”
“明白!”插翅虎答應一聲,一貓腰鑽進了灌木叢。
阿巽深吸一口氣,這次他作為蘇任的外圍,在蘇任落腳的時候已經發現了荊棘的人手。但是,出於對荊棘的信任他沒有向蘇任報告,眼睜睜看著荊棘的人在蘇任的水源裡下毒,又看見荊棘派人將蘇任手下的人一網打盡。雖然暗中做了些幫助,讓蘇任幾個人沒有遭毒手,但是這種疏忽是不能容忍的。
蘇任還沒有從荊棘哪裡回來,阿巽的心還在嗓子眼。蘇任發怒他是個什麼下場,當年在長安就已經領教過。什麼叫生不如死他很清楚。據說茂陵那些人早已經不是最先去的那一批了,不是因為放了,而是因為死了,是活活累的,有不少他都認識。
坐在路邊的灌木叢裡,阿巽稍微休息一下,另外他還想看看那個傢伙回來的時候是不是還會在這裡放下些什麼。閉著眼睛,一邊打盹一邊聽著路上的動靜。很快,便有腳步聲傳來,阿巽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竟然不是剛才的那個傢伙,而是洪城。這個胖胖的商賈一直都是他們關注的物件。
洪城鬼鬼祟祟,不走大路,而是從旁邊的茅草堆鑽了出來。胖大的身子讓他不斷喘氣,從茅草堆裡露出頭之後一雙最眼睛不斷的向兩邊看。這傢伙很小心,直到確定沒有任何危險的時候,才慢慢的直起身子過來。在樹根處一頓摸索,似乎沒有摸到什麼,洪城的臉上有些焦急。
摸了好久,確定什麼都沒有之後,洪城一轉身飛快的鑽進剛才的那堆茅草中。阿巽想要跟過去,還沒有起身,又有腳步聲傳了過來。這一次的腳步聲不再是輕拿輕放,更像是正常走路,趙信的身影出現了。
來到樹下,趙信又裝出醒酒的姿態,一隻手探進樹洞立刻又拿了出來,臉上的表情一下就放鬆下來。和洪城一樣,趙信也四下打量幾眼,確定沒有人。
“咳咳咳!”
“咳咳咳!”
洪城的腦袋從茅草裡露了出來,趙信發現之後便若無其事的跟了過去。阿巽覺得好笑,這兩人可比他們接頭的時候簡單多了。按照蘇任的吩咐,天罡地煞的聯絡非常複雜,出了他認識的幾個,如智多星、豹子頭、花和尚以及剛才的插翅虎之外,剩餘的人長什麼樣他都不知道。據說這是為了防止被一網打盡,而眼前這兩個顯然沒有這樣的顧慮。
跟著兩人走了一會,在一處小河邊停了下來。阿巽儘量靠近,河水的聲音有些吵,不過也很好的隱蔽了自己的行蹤,兩人的談話聽的清清楚楚。
“怎麼樣?沒有懷疑你吧?”趙信先開口。
“應該沒有,我的身份一直都是商賈,可以追溯道五年前,那時候蘇任還在溫水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