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復拓說到此處頓了一會兒,可車內卻依然靜悄悄的。太安郡主並未如他所想那般急不可待地探問這些辛秘。
蕭復拓無奈,只得繼續說道:“郡主與當今大齊皇帝原有婚約,是大齊建元皇帝下旨賜婚,這事拓曾聽說一二。
“現下大齊皇帝竟另娶王氏女,大齊上下實在是薄待了郡主。
“可是郡主,若與另一件天大的秘密相比,這王氏矯詔另立皇后之事恐怕就算不得什麼了。你可知當年平城之役背後……”
“蕭二皇子,”蕭復拓的話說到一半兒,卻不想被出言打斷截住了話尾,“太安聽聞戎狄可汗近一年來身體似有不爽。二皇子雖貴為嫡子,母親為高門韓氏,戎狄國君的原配皇后,可怎奈卻英年早逝,已薨逝多年。
“而您上面還有一位繼後刁氏所出的兄長,且這位刁氏皇后身子康健又異常得寵。
“就不知若戎狄可汗一旦西去,二皇子可有把握奪嫡?面對長幼有序一說,這奪嫡又有幾分勝算呢?”
灼華一連番的發問十分不客氣,更直言戎狄可汗病重將不久於人世,戎狄國內會因奪嫡而大亂。
這樣番言論讓蕭復拓如何還能繼續掛著一張笑臉?於是立時沉下臉來了,十分不悅道:“郡主慎言!實不應隨意造謠我戎狄!”
“自古立嗣依禮法宗規,有嫡立嫡無嫡立長。”車內的太安郡主似乎並未聽出他的不悅來,只一味繼續說道,“貌似兩位皇子皆為皇后所出,均為嫡子。可二皇子身上這段長幼有序之說卻並不是不可破除。”
聽聞此處蕭復拓一驚,竟暫且忘了原本欲挑撥太安郡主與大齊之言:“郡主此話何意?”
灼華在車內微微一笑道:“二皇子可知商紂王帝辛與他兄長微子啟的故事?
“帝辛雖為商王帝乙原配王后所出,卻並非長子。微子啟生時其母為妾,後來才立為王后。
“初時老商王帝乙欲立長子微子啟為君,怎奈朝臣竭力反對。稱微子啟生時其母為妾,本為庶子,雖後繼為妻,其子庶出身份卻不能變。帝辛生時其母為妻,才是真正的嫡子,故應立為國君。
“宗法祖制本就如此。一國根本,莫敢違逆。二皇子本為原配皇后所出嫡子,又何必在意一個庶子?”
灼華一席話剎時讓蕭復拓醍醐灌頂茅塞頓開。他面上一肅,悉數收了之前的輕慢之心,在馬上忙又一拱手:“謝郡主教我……”
“不敢。”灼華未等他說完又道,“前面城門在即,山高路遠,二皇子不如就送到這兒吧。多謝今日相送,來日若皇子登基,太安定於棲霞山上遙祝。”
灼華話音剛落,羽寒便已催馬上前,將蕭復拓擠離了車駕。
蕭復拓苦笑,只得無奈行禮道別,立於道路一側眼睜睜看著這隊人馬浩浩蕩蕩出了城去。
“皇子剛剛可說了?”隨行的田策催馬來至蕭復拓身邊問道。
“她在我說到緊要關頭時突然截斷了話頭。再加上之前朝會上對平城大捷的細節知之甚詳,這個太安郡主知道的應該甚多,遠不用你我挑撥,枉做小人。”
“如此說來這位郡主是準備逆來順受?此次我們來大齊竟無功而返?”
“不,”蕭復拓嘴角上揚,笑容意味深長:“太安郡主絕不簡單。而此次之行也不是一無所獲。”
那廂灼華的車駕內,三姑笑盈盈地將茶杯斟滿:
“看來這戎狄要先亂上一亂了。”
灼華聽後微微一笑:“這戎狄二皇子不用這紂王嫡子的典故倒還好。若是用了……雖佔著宗法大義,可卻終是紂王無道,禍國殃民。想必那戎狄大皇子也不會放過這個口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