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城之役那年,蕭復拓十二歲。本應同其異母兄長蕭復開一樣上戰場歷練,卻因其母韓皇后病重侍疾而錯過。此戰雖聽田策說起過些內幕,但有些細節此次還是頭一次聽說,不禁也聽得呆住了。
“現下雖兩國邦交,似是國恨已無,可太安家仇仍在!我這一身素白便是為那凌家軍的四萬將士,為凌大將軍,為鎮國大長公主以及她肚子裡尚未出生的孩子而戴的孝。
“那四萬將士的在天之靈,他們的父母妻兒,還有鎮國大長公主和凌大將軍的在天英靈,時時看著我!看著這大齊上下!看著他們要保護的大齊百姓!也看著他們的仇人!”
青天白日,大殿之上卻陡然吹進一陣風來,撲啦啦揭起眾人的衣角。有那麼幾個人,突然就冷汗森森面色慘白。
御座後的那面珠簾亦隨風微動,忽聽“嘩啦”一聲,似是簾後的太后失手碰翻了茶碗……
“所以……”灼華嘴角勾起一抺冷笑,稍縱即逝。她轉向蕭復拓,一雙秋水波瀾不起,卻攝心動魄,“我,不能嫁於你。”
殿上一片安靜。
……
太安郡主於早朝之上的一番話待散朝之後未用多時便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百姓們奔走相傳,這才知道平城之役當年竟如此慘烈,不僅折損了我大齊四萬將士,更有凌駙馬死狀之慘,鎮國大長公主又竟一屍兩命……
時隔多年,京中百姓再次因當年平城之役群情激憤。
且說那戎狄二皇子蕭復拓,大齊朝會上直面太安郡主陳述當年戎狄與其父母之戰的慘烈之狀,卻未受半分影響。
也是,當年之役畢竟是他們戎狄佔了便宜。
當然,求親一事就此作罷。不過這戎狄皇子卻又生出別的事來。當殿懇請親自護送太安郡主出城,以表對當年戎狄對手的敬意。
許是累了,王太后此時精神不濟,也未等昊元開口,便出言準了蕭復拓的懇請,又寥寥幾句草草打發了灼華。
於是,灼華出了泰和殿,重擺一品郡主的儀仗,打道回府。而戎狄皇子親自騎馬行於郡主車架旁邊,護送出城。
“郡主,拓有幾句肺腹言欲相告,不知可否靠近車駕一敘?”
蕭復拓笑眯眯地看著隔在他和郡主車架之間滿身防備的羽寒,衝著車內高聲說道。
此時已出了皇宮,行至朱雀大街。道上早已肅清了行人,各處迴避,路兩旁拉上了帷幔設了關防。
羽寒自灼華從宮中一出來便搶先護在車駕旁邊。對這名義上為護送的蕭復拓自始都是橫眉冷目滿面寒霜。
對著這樣一個煞神般的護衛,蕭復拓倒也不惱,只笑容滿面地一邊看著羽寒一邊隔空喊話。此舉不禁讓羽寒皺起了眉頭,只覺這戎狄皇子頗像一隻笑面虎。
果然,車內的灼華聽聞此言於窗邊輕聲吩咐了一句。羽寒無奈,直起身子轉頭瞪了蕭復拓一眼,勒馬緩行一步,將車架旁的位置讓給了他。卻也並不遠離,只亦步亦趨地跟在蕭復拓身後,似防著他一般。
蕭復拓嘴角一翹,不甚在意,他此時有更重要之事要辦。
“今日聽聞郡主所述當年平城大捷……不,平城之役的細節。拓心下亦頗為感慨。只是當年兩國敵對,雙方將領各為其主,也是不得已之事。”
車中的敏毓看了三姑一眼,不知車外這戎狄皇子到底要做些什麼。
灼華垂眸端起茶緩緩喝了一口。只聽外面繼續說道:
“拓這裡倒是得了幾件事關平城之役的辛秘想與郡主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