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會不知道呢?自己果然又犯蠢了!
可,其實他是想說,想說,太后病重,萬一逢了國喪呢?他的婚事並不一定能如期舉行。不過,那又如何?
他,果然又在犯蠢……
灼華並不知道,身後的齊少楓一直駐馬而望,直到她漸行漸遠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
“王爺病體愈發沉重,想來已無力監察青寧動向……派個人回去告訴潘北,將京中暗察欽差已回京的訊息傳到靖王府上……”灼華邊策馬前行,邊轉頭吩咐一旁的羽寒道。
羽寒拱手稱諾,面無表情地撥馬與敏毓錯身而過,尋了一名十分擅騎的侍衛吩咐他前去往返一趟。
敏毓垂下眼睛,輕輕勒了勒韁繩,放緩速度落後幾步等他。
三姑見此心中忍不住嘆了口氣,想來已經好久沒有聽到敏毓歡快無憂的笑聲了。忽而又想起了當年的自己,痴男怨女,情債孽緣,一時間感慨萬千。卻也不過只是一瞬而已,旋即便打起精神,忙招呼小伍補位上前,二人緊緊護住灼華左右。
一隊人馬一路疾行奔赴沙城,中間並不安營宿夜,只於人困馬乏之際下馬稍作休整。羽寒小伍等眾侍衛還好,可灼華畢竟是個女子,又不若三姑敏毓那般長年操練,身體強健,如此疾行一日一夜便漸漸有些體力不支,但卻仍勉力支撐未出一言。
羽寒看著灼華坐在火堆旁,接過三姑遞來的水囊時手抖得不成樣子。他垂於身側的雙手不由自主地緊緊握成了拳頭。可卻到底無能為力,他什麼也不能說,什麼也不能做……
松影寒鴉,滴水成冰。待敏毓找到羽寒時,他正坐於松下的青石之上,不怕冷一般,遠離人群篝火,獨自一人垂著頭陰沉不語。
一隻水囊被遞到了羽寒面前,敏毓輕聲說道:“這水是熱的,喝一口暖暖身子吧。”
羽寒沉默地接過水囊喝了一口。敏毓卻從他那黯然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轉瞬即逝的脆弱。
她垂下眼睛,安靜地坐到了羽寒身旁,半晌方才兀自一嘆,沒頭沒尾地開口說道:“你我自小跟著郡主一起長大。你的心思我從來都是知道的。我柳敏毓不是個死皮癩臉之人,若是……若是她對你……哪怕,有半分心思,我也定會退避三舍,從此只當你是路人。
“可,我是跟著郡主一步步走到今天,我知道她的心思,就像清楚我自己的一樣。”說著敏毓轉過頭去看向羽寒,眼睛映著月光,粼粼如波,閃著淡淡的輕愁,“她對你無半點心思。她的心從未用在你身上過……”
羽寒“呼”地站起身來,扶劍急急向前走去。他想逃離此地,他不想去聽。有些事便是知道,但只要不說,就還可以心安理得地當成不知。他不過只是想當一個被蒙在鼓中的傻子罷了,卻為何連這點奢望也不留給他?
可敏毓的話就像一張網,攔著他,罩著他。既已點破,他逃無可逃。
“羽寒!”敏毓也站起身來,於原地喚他,她問,“你,會娶我嗎?”
羽寒猛然停住腳步。他垂下了頭,伸手摸了摸那枚一直藏在胸口的碧玉簪子。
“等,這次從沙城回來,我……便向郡主提親。”說罷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身後的敏毓努力地咧了咧嘴,終是艱難地擺出了一個笑的模樣。她應該歡喜,不是嗎?羽寒已經答應娶她,不論究竟是因為什麼。
因為什麼?羽寒面色蒼白,捂著胸口的那枚簪子一路行來,只覺渾身冰冷,似脫力一般。
這樣也好!他知道郡主一直有意撮合他與敏毓,既然郡主想讓他娶,那麼他便,娶。他自小沉默寡言,日日跟在郡主身後亦步亦趨,早已習慣了一切皆聽命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