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江南計程車子們齊聲痛罵著紹興知府杜宏心黑手辣,打殺無辜織工時,北方京師計程車子們卻在異口同聲為這位無辜清廉的知府竭盡全力地聲援請願,一南一北的讀書人對此案竟同時表露出了迥然相異的兩種態度,一時謂為奇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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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衙門對街的一座小小茶肆裡,群情激憤的貢生們在高呼口號砸門喝罵之時,秦堪站在茶肆的衫木閣樓上,默默注視著看到的一切,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笑容。
他已預感到,事情正在慢慢朝好的方向扭轉,幕後默默操控這一切的,正是他自己。
巧妙的借勢用勢,只要利用得當,小小的千戶也能翻雲覆雨的。
閣樓的木窗內,秦堪俊秀的面孔藏在陰影中莫測,誰也看不清此刻他臉上的表情,丁順和李二恭敬地站在他身後,剛才那個振臂煽動貢生鬧事計程車子嚴嵩赫然也站在秦堪身後不遠處。
嚴嵩二十歲出頭,長相頗為白淨俊朗,穿著略顯寒酸的粗布長衫,腰間繫著一塊質地粗糙的玉佩,典型的大明窮酸文人愛面子的打扮。
此刻嚴嵩的雙手交叉搭在丹田處,神情略為拘謹小心,一副隨時拱手行禮的樣子。
秦堪在窗前定定瞧了許久,才緩緩轉過身注視著這位二十年後聲震朝堂,權勢一手遮天的奸相。
嚴嵩迎上秦堪亮若星辰般的目光,很快又扭頭不敢直視,心中有些發虛的感覺,眼前這位錦衣千戶和他一樣年輕,可他的目光似乎能洞悉他的想法,直透他的心靈。
秦堪注視許久,忽然朝嚴嵩拱了拱手,笑道:“辛苦嚴兄了,嚴兄登高一呼,士子欣然景從,足可見嚴兄非池中之物,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嚴嵩急忙拱手躬身,神情有些惶恐道:“秦大人折節下交已是晚生的福分,實不敢當‘嚴兄’之稱,為秦大人效力亦是晚生的福分,秦大人客氣了。”
此時的嚴嵩只不過是默默無名的舉子,對秦堪的客氣確實感到有些不安。
秦堪哈哈一笑,道:“嚴兄何必多禮,說什麼折節下交,未免太過謙虛了,我見嚴兄衣著簡樸,又聽說你食無肉糜,行無車轎,想必生活過於清貧,本官孟浪,以區區黃白之物見贈,還望嚴兄笑納勿拒。”
丁順聞言揮了揮手,樓下兩名校尉端著兩盤滿滿的白銀蹬蹬蹬上樓,放在嚴嵩身前的桌子上,然後悄悄退下。
兩盤銀子約莫數百兩,嚴嵩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之色,很快便恢復如常,倒也不忸怩,只是愈發恭敬地朝秦堪長揖到地,道:“大人所賜,晚生不敢辭,將來晚生若有寸進,必為大人所驅使。”
秦堪笑道:“嚴兄不必客氣,今日你幫了我的忙,區區酬謝之物,實在算不得什麼。今年開春便是會試,我祝嚴兄金榜題名,光耀門楣。”
嚴嵩垂首沉默片刻,抬頭看向秦堪時眼中已充滿了明顯的諂媚之色,與國子監裡滿臉正義的書生迥然兩異。
“金榜題名或曰易,錦繡前程何其難,……大人乃東宮近臣,深受陛下和太子殿下器重,來日建功封侯貴不可言,將來晚生若得中進士,願投大人門下,與大人在朝中守望相助,遙相呼應,嵩此言發自肺腑,還望大人不吝提攜。”
秦堪微笑著點頭應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