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醫生自然是建議她住院,進行更系統性的治療,但是被女人嚴詞拒絕了。對於她來說,那個給自己帶來無盡歡樂和回憶的家,才是她最安穩的港灣。她必須要回家,否則,她也許馬上就會死的。
關北月看著她跌跌撞撞地走出了診室,半天都回不了神。也許是他的眼神太過於專注,一旁的北野醫生突然開了口:“關君,你不用看了,也不用為她難過。醫生不是神,只能幫助那些還有求生慾望的人,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我們拯救的。
再說了,我們心理醫生只是這些病人的最後選擇,不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沒有人會願意承認自己的心理生了病。他們只會一次又一次地跑常規醫院,希望能用治生理疾病的藥方來治心理上的毛病。即使最終不得不來求助於我們,也帶著不信任。這樣的話,怎麼都是治不好的。”
北野醫生的話讓關北月有些傷感。真的是這樣的嗎,那些萬不得已,只能求助心理醫生的病人,真的羞於向外界承認嗎?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讀了這麼多年書,立志要治病救人的願望,到頭來豈不是一場空?
他頹喪地站起身,正準備跟著北野醫生一起走出診室時,突然腦中像有一道閃電經過,他匆匆忙忙地掏出手機,撥通了林真一的電話。
電話響了許久才被林真一接了起來。他今天正輪到放假,再加上昨天晚上喝了酒,醒來的時候還在迷迷糊糊:“喂,是,是誰啊?是北月啊,有什麼事?我不是和你說了今天我休假嗎,現,現在還睡著呢!”
“我知道你還在睡覺,這不是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嗎!”關北月不耐煩地對著牆壁踢了兩腳,低聲問道:“真一哥,你昨天和我說的那個自殺的女人,你們警方有沒有去查過她的就診卡?”
林真一一愣,纏綿的睡意頓時消失了大半:“就診卡?沒有啊,她是自殺,所以我們的調查方向就沒有放在生理疾病這一塊上。你怎麼會突然提到這個?”
“我也是猜的。”關北月嘆了一口氣,心情有些不好:“剛剛老師的話啟發了我。一般人如果出現了心理疾病的徵兆,比如心慌、手抖、心率過快、手腳出汗之類的,第一反應肯定是先去常規醫院,排除生理疾病,是不是?
我想你說的那個自殺的女人應該也會這樣做。她來我們心理所治療之前,一定已經去過常規醫院,並作了詳細的檢查。如果她是兩年前自殺的,她的就醫檔案應該還留存在醫院裡,你可以沿著這條線查一查。”
林真一此時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他一邊穿衣,一邊表揚道:“北月你瞧瞧,昨天我說什麼來著,讀書是真的有用。你雖然沒有幹過刑偵這行,腦子還是很活絡的對不對!好了,先不說了,我現在要馬上趕到警視廳去,等忙完請你吃頓好的,我掛了哈!”
關北月還沒來得及說什麼,電話那頭已經傳來了“滴滴滴”的結束通話聲,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把電話螢幕關上了。
當林真一將關北月提供的思路告訴其他同事的時候,所有人都有些興奮起來。在兩年前大橋美姬自殺案的偵查報告中,由於死者死於上吊導致的機械性窒息,死因無可疑,所以別說她生前在醫院的就診記錄了,最終就連解剖都沒有做。
大橋美姬為什麼會自殺?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是神之木英矢的拋棄導致的。而大橋夫婦的證詞則說,女兒的自殺還與她生前可能罹患抑鬱症有關。
也就是說,無論是兩年前還是現在,警方在推測大橋美姬的自殺原因時,一直都在心理的層面中打轉。
可如果不是呢?
大橋美姬去世時,時年不到三十,年紀輕輕,而且沒有留下任何遺書。如果她自殺是因為生理上得了什麼不治之症,為了不拖累父母而選擇了輕生,那也是說得過去的。
想到這裡,日暮俊介站起身來,對著林真一囑咐道:“林君,這樣吧,先讓資訊科的同事查一查,大橋美姬在她自殺前半年內是不是去某家醫院做過檢查。如果去過,你和小島君辛苦一趟,先趕過去,我來申請調查令,否則醫院是不會將病人的病歷給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