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肖笙父母之間達成默契之後,反而他們顯得恩愛起來。雖然也有吵架、打架;但是,就像是人們說的那樣床頭打、床尾和,過不了幾個小時就和好如初。有時候剛結束爭吵就立刻迴歸一團祥和,讓人猝不及防。
肖笙一路踢著石子,一路看著地上,看見一個螺絲釘就立刻撿起來放在兜裡,看見一個小鐵片就飛快的過去用腳一踩放進書包裡。到時也解決了不少文具用品的錢。
這一年媽媽軟硬威脅讓她放棄學業。
這一年肖乾測底奪走她在家裡僅有的最後一點被愛的權利。
這一年李嵐生的爸爸放棄了冶病把錢省下來給她上學。
這一年她離開了家。
十年難得一遇的今年春節買了新衣服,那是肖笙媽媽給她買的,鮮的能滴出血來的滑雪衫,在當年是相當的流行,她媽媽也算是下了血本。一條高彈力的踩腳褲配上一雙白球鞋。媽媽不停在誇自己的眼光好,肖笙卻被這件滑雪衫穿的變扭難受,總覺得那一抹紅像是用血染的,嘔心想吐。父親給了她母親一個大大的白眼。
便看著肖笙說道:“從今天開始你就要出去工作,記得定時工資不許亂花,全部帶回來,你弟弟上學要花錢,家裡過日子也要花錢。”
肖笙的媽媽便接上說:“是的,你一定要懂事,家裡就這麼一個弟弟,你不疼,誰來疼?我們又掙不到錢。”
肖笙默默的點了一下頭說道:“知道了。”看著自己手裡的被褥摸了又摸,便轉頭對媽媽說:“媽媽,工廠說要自己帶被子和用品,她們只供一個宿舍。”
蕙蘭瞅了瞅她說道:“家裡一共只有三床被子,給你一床吧。”
肖笙快速的走到媽媽面前,略帶撒嬌的口吻說道:“媽媽,那就把那床大的被子給我吧,天太冷。”
蕙蘭的腿上坐著肖乾,於是趕忙推了推肖笙,生怕她碰摔了弟弟,整個身體也傾向了另一邊說道:“大的給你,我和你爸,還有你弟弟就凍死是吧?這麼大的人了,怎麼一點不曉得照顧家人。”
肖強便接過話茬說道:“把我那件黃大衣棉袍給她帶去封在被子上面蓋吧。”
坐在媽媽腿上的肖乾一直歪著頭看看你看看她,好像是忽然才陰白過來姐姐要走似的,便大聲嚷嚷起來:“姐姐你要常回來看乾兒哦!”
肖強聽到兒子的聲音便從蕙蘭的懷裡抱起肖乾,點了點他的小鼻子說道:“姐姐會的,還會給你帶好多好多好吃的,姐姐馬上就要出去掙錢給乾兒花了哦。”
肖笙一直在收拾東西不作聲,其實也沒有什麼東西可收拾的,只是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融入他們。她帶著怨恨,帶著積攢多年的怨恨離開了從來沒有得到過溫暖的家。她在那個家裡已經慢慢的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父母喜歡的樣子,自己討厭的樣子。也做樣子了,也活成他們喜歡的樣子了,結果呢?結果還是沒有達成自己的夙願,自己無非想要能和別的孩子一樣,可以好好的完成學業罷了。現如今連一床大點的被子都不願意給她,這竟然也是奢侈。
她曾多次想過與家裡斷絕關係,甚至都查過資料、查過律法,可清官難斷家務事。律法只說父母必須無條件撫養孩子至成年,如若違背,子女可以透過法律來維護自己的權益,可是他們始終是父母,她做不到。
還記得小學的徐老師、還記得初中的高老師、還記得自己的夢。曾經做夢的時候被所有人嘲笑,同學笑她有爹孃生沒爹孃疼,親戚笑她不知好歹,父母更是一刀切下,斷送一切。
放棄學業的時候,肖笙的高老師來家裡找她父母談話就找了好幾次,最後都以失敗告終。肖笙看到高老師很是高興,但也沒抱希望,這輩子能遇到像高老師這樣愛惜她的老師也知足了。
踏上遠端的列車,一個人恍恍惚惚,違鄉負俗的恐懼也傾入腦層,佔據全身細胞。第一次來省城的肖笙,看到的竟是和家鄉完全不一樣的一個全新世界,這裡到處燈火輝煌,車水馬龍,空氣中傳來一陣陣喧鬧聲。高樓拔地而起,整齊如一。熙熙攘攘的人群,神色匆匆。十幾歲的她看的眼花繚亂,神情中盡顯興奮和激動,聽到一聲喊叫轉而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