駝隊繼續西行,越靠近吐谷渾地界,人跡越是稀罕,近些年來吐谷渾定期朝貢,明面上與大唐交好,暗中卻與吐蕃、突厥勾結,氣焰囂張至極。聖人即位不久,一心忙於朝中事務,無暇顧及邊陲之事,或許正是如此,有異心者乾脆自立為王,以至於連年戰亂,民不聊生。
商隊行於此處時,謝惟也變得謹慎起來,他精挑細選出幾個壯漢,由謝阿囡領著北上去武威,他則帶著李商深入吐谷渾的腹地,伏俟城。
伏俟城等同於吐谷渾的“長安”,城中有宮,有坊,他們的王叫可汗,另有尚書、將軍、郎中等官職。不過阿柴雖有城廓而不居,猶以氈廬百子帳為行屋,這又和長安不太一樣。
“伏俟城?”
初七聽到這三個字時眼睛發亮,連乾糧都顧不上吃了,急匆匆地走到謝惟跟前。
“郎君,你要去伏俟城嗎?請帶上我,我也去!”她懇求道,目光堅定無比。
謝惟微微蹙眉,問:“為何?”
“因為……我一直聽說哪兒,但從沒見過,所以想去看看!郎君,帶上我吧,我保證不拖您後腿。”
初七顯得十分急切,而謝惟沒信她的話,但也不急著當眾揭穿,他打量起初七這身非男非女的裝扮,凝神想了會兒。
“可。”
初七一聽高興壞了,激動地向他施大禮,“多謝郎君!”
謝惟莞爾,待初七走後就叫李商過來,兩人在車中密談半晌,最後謝惟叮囑了一句:“不知初七跟著我們有何目的,總之到那之後再見機行事,記住,有些事最好不要讓她知道。”
李商點了點頭,“放心吧三郎,我覺得初七玩不出什麼花兒來。”
“凡事還是小心為妙。”
過了鄯州界,謝惟的商隊立馬兵分兩路,緊而有序如同行軍。謝惟這邊只帶了李商和初七,兩匹馬一頭阿財。
謝惟遞給初七一個沉甸甸的包袱,初七解開包袱一看,裡面是黃紅相間的齊胸襦裙和一雙繡鞋,還有一些珠貝,正是阿柴女子的髮飾。
謝惟說:“我讓阿囡從貨裡翻出的女子衣物,你把它穿上。”
初七聽後忙不迭地拎起襦裙,貼在身上比劃半晌。
她頭一次摸到這麼好的裙衫,以前穿的都是阿爺改小的短衫和長褲,兩層麻布中間夾棉絮,到天熱把棉絮抽出來便成了單衣。她一年長得比一年高,阿爺就一年接一年的將衣衫卷邊放長,放到不能再放了,就從自個兒身上裁下一截縫在她的衣衫上。
其實初七也想穿花花綠綠的裙襦,和別的姑娘一樣蓄長髮,繫好看的髮帶,可阿爺總說還沒到打扮的時候,真到她能打扮了,阿爺卻走了,從此之後初七不想再換衣衫了,縫縫補補過三年,直到衣衫穿破了,她才小心的換上阿爺留下的灰袍子,袖口、腳口折幾折,不倫不落地套在身上。
“哎呀呀,我不敢穿,這麼好的料子弄壞了怎麼辦呀?”初七心疼地摸著裙上菱花紋,猜想這一針一線要花多少功夫,要用多少銅錢。
李商哈哈大笑,“這算什麼好料子?土包子,壞了再買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