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範閒站直了身子說道。
身後的鄧子越走了出來,手中多方狀紙在握,他直接說道,“明家父子,明青達,明石蘭,利用家族財力,包庇私軍,提供私軍軍餉高達九千萬兩白銀,後被監察院副院長髮現之後,予以追擊,將範閒等監察院眾人追擊到海上,共率領江南蘇州城內一萬私軍,再加上某處海島藏匿的五千私軍,欲將範閒等監察院眾人及三皇子李承平圍殺於海上,後得大皇子李治,二皇子李承澤相救,廝殺之中,將明家父子全部斬殺於海上。”
“什……什麼?”明石蘭徹徹底底傻住了。
而此時的明竹香,面色仍然沒有任何的變化,她似乎還在笑,在笑面前這些人的罪有應得,在笑他們曾經的不可一世和現在如同階下囚的樣子。
明石蘭跪下了。
下跪不能解決任何的事情,在哪兒都是一樣的,範閒再次揮劍的時候,血花四濺。
那傲視整個江南的兩具屍體,沉入了大海。
御君劍仍未入鞘。
這是最讓人膽寒的地方。
此時的範閒看著面前的人,他似乎像是和一個九品高手對壘一般的目光,他的氣息已經亂了,他氣喘吁吁的看著面前的所有人,他的心開始悲憤了起來。
如果一個人的出生便沾滿了罪惡,不能夠真的做到天下太平,範閒只是想保護好身邊的人,可是現在的罪惡已經到了他的周身,他的腳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
以殺止殺!
範閒眼皮鬆散的抬了起來,對著二皇子說道,“到你了。”
二皇子皺眉,“我?”
“是,你。”範閒平靜的走到了二皇子面前,“你知道,我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這個世界上的人犯錯,是可以得到諒解的,明石蘭第一次圍殺我的時候,我理解了他,我放過了他,這是第二次,我不會給他機會的。”
二皇子語塞。
“你是皇子,我可以給你三次機會。”範閒說道。
“第一次,牛欄街刺殺,程玉柱差點殺了我,給我擋下來的人叫滕子京,你記住,他不是一個護衛,即便他是一個護衛,他也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範閒的面目開始猙獰了起來。
“第二次,我一上北齊,你威脅我的弟弟範思哲,你將他拉入抱月樓,想要以他的生命來作為牽制我的代價,他保護了我,至此現在還孤身一人在北齊,那是我的弟弟,我的親弟弟,我範閒的親弟弟!你威脅我的老師費介,老師被矇在鼓裡,險些遭你毒手,你威脅滕子京的家人,你想要一把火殺了他們,這些東西,都是帳,都是要一比一比的算!”範閒指著自己的腹部,“這一劍,是言冰雲刺的,是為了讓他進入你的身邊,為了讓你相信他,這一筆也算在你頭上。這一次給我擋下來的人,是言冰雲,他苟且偷生,在你身邊幫你做了千萬件噁心到死,恬不知恥的事情!他也是人,活生生的人!他為了自己的孩子,必須要跟你苟且到最後,現在他別無選擇。”
“第三次,我二上北齊,你帶五萬大軍圍殺我於西錘邊關,海棠、于振子出手相救,將整個局勢扭轉,我將你困在西錘邊關七天七夜,我想讓你明白一件事情,這是我給你的第三次機會,比任何人都多的一次機會,你完完全全的可以死在那裡,但是你沒有,你活下來了,你知道嗎?那是最後的一次機會!那一次救下我的人,是我背後的精兵,他們都是孩子,都是你親手埋在秀玉堂之下的一個一個的孩子!他們十五歲,十六歲,他們連加冠禮是什麼都不知道,他們進入京都城都會開心的掉眼淚!他們會把京都城守備軍給他們的衣服洗得乾乾淨淨甚至是掉色,他們會把長槍巨劍闊刀擦得乾乾淨淨,他們會到我的身邊說,‘大人,謝謝你救了我’!他們也是人,他們也是一個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們就想活下去!他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第四次,東海之役,我沒有動手,我想要帶著所有人回到京都城,你和前三次一樣,從來沒有問過我是不是要害你?如果我要害你,言冰雲隨時可以將所有的證據都遞交到皇帝的面前,你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問題,我範閒不要皇位,不要權力,我從未想過要和你爭搶什麼,但是你的理論一直都很有趣,你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好,那我便是有罪的!”範閒直接將御君劍插在了地上,二皇子震懾向後退了三步。
他指著二皇子說道,“你勾結長公主,結黨營私,私軍四起,你想殺皇帝!你知道嗎?你想殺皇帝這件事情,陛下早就告訴我了!不然我憑何穿著一身金盔金甲?我憑什麼拿這把御君劍!”
“第四次,你殺我三千將士,三千將士!”範閒的淚光泛了出來,“你還……殺了曲涵,你殺了一個無法饒恕的人,滕子京已經夠你抵一命了,這曲涵之死,夠你碎屍萬段!”
“三千將士,將帥之下三千將士!”範閒走到了二皇子的面前,“李承澤!三千孩子啊!三千個沒有滿二十歲的孩子啊!你怎麼忍心一劍一劍殺了他們!你怎麼忍心!你怎麼忍心帶著慶國五萬人過來送死!你慶國的皇子,帶著慶國的軍隊,攻打慶國的子民!你憑什麼!”
“憑……”二皇子哽咽了,他沒有見過範閒如此的陣勢,更沒有見過範閒如此的憤怒!
當然,範閒的憤怒都是在心底的,直到現在,爆發了出來。
“念!”範閒喝道,他的淚水飄灑在空中。
“慶國二皇子殿下,率三萬水師匯聚江面之上,被私軍伏擊,山河崩塌,主戰艦被圍殺,二皇子協同皇子妃葉靈兒,於慶曆二十八年春,四月四日,葬身大海之中。”鄧子越簡短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