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是平靜的,但是沒有一個人的內心是平靜的,他們互相看著對方,死死的盯住自己的仇敵,自己的對手。
範閒仍然坐在椅子上面,他的目光非常的平靜,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這樣的平靜,是靠著強大的意志力壓制了下去。
二皇子的目光停留在了言冰雲說話的船艙之上,他的目光似乎根本不敢相信是言冰雲做出了那些事情,他更是不敢相信的是,自己居然相信了。
“不用質疑了,讓你相信言冰雲,是非常簡單的一件事情。”範閒說道,“只不過需要漫長的過程而已,所以我們用很長的時間,讓你相信了言冰雲,最後再用很短的時間,讓他發揮出最大的功效,現在不就是這樣麼?殿下。”
二皇子不可置否,成王敗寇,現在的局勢就是這樣的,他敗了,對方說什麼都是對的,他若是勝了,他說什麼都是對的。
“現在你打算做什麼?把我押解回京?然後呢?你能做什麼呢?”二皇子看著範閒,“你還是沒有贏,範閒,你還是輸了。”
範閒沒有說話,只是平靜的看著面前的皇子,此時的他思緒萬千。
曾幾何時他已經成為了自己長久以來的對手,範閒無時無刻不在提防著他,第一次在西錘邊關,範閒放過了他,希望的是他收手,希望的是能夠就此暗淡下去,可是對方並沒有如此,他們的事情被範閒一步一步挖掘出來的時候,其實範閒並不打算對他們的任何一個人動手,在範閒的眼裡看來,這個世界上只要沒有人招惹範閒,範閒是不會主動招惹任何一個人的,可是偏偏有人在一直針對著他,一直在企圖殺了他。
此時的範閒早就已經成為了忍無可忍的人。
“曲涵死了。”範閒平靜的說出了這四個字。
二皇子一怔。
他調查範閒不是一天兩天的時間了,範閒身邊有誰,是誰,當然一清二楚,再加上曲涵之前便是他們用來管理儋州城內庫的人,二皇子定然知道曲涵是誰,也知道曲涵和範閒的關係,更加知道曲涵對於範閒來說的重要性是什麼,他看著範閒,“你什麼意思。”
範閒撐著自己的膝蓋,站了起來,他嘆息了一聲,“曲涵死了,自然有人要賠命的。”
三皇子的目光,此時開始有了一些神,他看著面前的範閒,又看了看不遠處的二皇子,眉目之中,早已經沒有看到平日裡自己長兄的那個目光,反倒是毒辣兇狠了許多,二皇子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弟弟這番樣子,他眯了眯眼睛,看去,“承平,你懷裡的骨灰,便是曲涵的吧?”
出乎意料的是,三皇子李承平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的目光開始閃爍了起來,無神的望著不遠處的甲板,手中撫摸著曲涵的骨灰罐,神情低落,非常的低落。
“總是沒有想過那麼多的事情,真到開始想的時候,可能連自己都會出乎意料吧?”明竹香平靜的說道。而範閒則只是搖了搖頭,他掃視了一圈,看著不遠處的明青達、明石蘭父子,“我們該是算賬的時候了。”
“範閒,你有什麼資格在這片海上問罪?”明石蘭即便是敗了,也絲毫的不擔心,他直接走前一步問道,“這裡有二皇子殿下在,你有資格來問罪?還是有資格來抓人?你什麼資格……”
“閉嘴!”二皇子怒道。
可是還是晚了。
金色的盔甲在天空的照耀下,反射出了耀眼的光芒,範閒拖動御君劍向前走的時候,大步一步就註定了明家這個不可一世的江南道最大世家,即將成為過去,他邊走邊問道,“我既然知道海上終會有一戰,難不成你就沒有想過,我將價格抬那麼高之後,還讓你明家拿走的願意嗎?”
明青達是一個識時務的人,他也是一個謹慎的人,可是現在謹慎的人都死了,只剩下了他一個,他看著範閒,“我知道。”
“既然知道,何必要來?”範閒問道。
“我已經來了。”明青達的語氣,帶著一些哀求。
“你是一個體麵人,當你踏上船隻準備離港的時候,你就應該想過這個結局。”範閒走到了明青達的面前。
“範閒!你要做……”明石蘭震驚之餘,他話還沒有喊完的時候,那一把長劍已經落下了。
御君劍的劍刃之上沾滿了鮮血,而明青達的脖頸之上,卻再也沒有那顆思維敏捷的頭顱了。
頭落在地上,滾到了明石蘭的腳邊,他根本沒有回過神來,他痴痴的看著自己的父親死在自己的面前,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過是這個結局,也無論如何沒有想過是這個情形!他緩慢的抬起頭看著一旁的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沒有回覆,他知道,勢必是要付出代價的,範閒這樣的做法,無可厚非。二皇子明白,他若是勝了,對方的下場不會比明家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