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假三日結束,裴元卿官拜正一品樞密使,照常點卯。
寅時七刻,裴元卿繞過被吸入迷香的白芍所昏睡的軟塌,將睡得正香甜的福壽郡主司馬嬙從暖暖的被窩裡打撈出來,聽得不耐煩的嚶嚶聲,只能搖晃著胳膊,小心翼翼地哄著,跟對待一根繡花針似的。
想他裴元卿過慣金戈鐵馬的生活,也有需要坑蒙拐騙的時候。
但是,教他承認小傻子的王妃地位,他心底堵著一口悶氣,顯然是千百個不願意。他現在被小傻子折騰到沒有要求,王妃只要是個正常的大家閨秀即可。至於清華郡主秦朝顏,鬼知道她有沒有參與騙婚,註定同恆山府無緣。
大明宮的宣政殿,設有春暖閣和夏涼閣,供給正三品以上大臣專享。裴元卿用墨色捻金虎紋披風罩著司馬嬙,打馬進大明宮,破天荒地乘了軟轎。到達宣政殿後,急匆匆地踏入春暖閣,將那雙勾著他脖頸的小手掰開,輕輕地安置在軟榻上。
“先乖乖睡覺,待本王下了早朝,帶你去見陛下。”裴元卿見司馬嬙一副揉不開睡眼的小模樣,不自覺放柔了語調,替她掖一掖被褥。
在裴元卿的認知裡,小傻子就是小傻子,背後搗亂的應是白芍。
白芍耳聰目明,瞧著像練家子,試探一番之後發現,竟只會些花拳繡腿。不過,從高陽長公主府裡出來的,沒有簡單人物。
可憐的裴元卿忘記了,小傻子也是從高陽長公主府裡出來的。
裴元卿前腳剛走,司馬嬙後腳就踢開了被子。她知道,卿卿是不忍心拋棄生病的她。裝病她都信手拈來,更何況真病。
於是,穿著滾雪綢緞褻衣褻褲的她,避開正在打瞌睡的小黃門,雙手雙腳並用,邊被冷風吹得瑟瑟發抖邊十分麻利地爬出春暖閣。
哈秋…哈秋…司馬嬙打著噴嚏,很是想念卿卿的懷抱。
白芍告訴她,她現在只能和卿卿一起睡覺了。不過,卿卿的手掌真大,可以包住她半個屁股,跟喝了她已經許久沒有沾染的佛跳牆般暖洋洋。
想到這裡,她愈發堅定,要賴著卿卿。
她依稀記得,這座暖烘烘的大房子外,有一方小池塘,裡邊的幾尾色彩斑斕的鯉魚冒著白泡泡。她若是下水捉魚,應當可以惹了風寒。
可惜,她爬呀爬,怎麼就不見水花。
她著急起來,撓一撓脖頸,抓出紅紅的小印記。
結果,撲通一聲,她竟然被推下尋覓了許久的小池塘。她先是傻傻地笑著,感覺奸計得逞,接著猛灌一口髒水,渾身開始難受,便奮力地撲騰起雙手雙腳,活像只落水的旱鴨子,滑稽可愛。
最後,她被救上來時,腦袋暈沉沉的,眼前似乎站著兩個男人。孃親說,腦袋上只插了一根簪子的就是男人。一個男人,金簪束髮,穿的金黃色四爪蟒袍,沒有卿卿好看;另一個男人,紫檀木簪束髮,穿的冰藍色流雲紋袖袍,比卿卿好看那麼一點點。
“福壽表妹?”金簪束髮的少年正是太子,處於弱冠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