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心中好奇,開口問道:“是哪一株呢?”
羅詩蘭望了白舒一眼,目中清清如水:“是葉子那株太陽花。”
白舒愣了片刻,他甚至早就已經忘了自己帶葉桃凌種過一盆花,葉桃凌那段時間,每日跑到莫愁湖居去打水,悉心呵護這花兒的成長。
一直到她陪白舒去陵武城,白舒早就把這盆花拋之於腦後,原來葉桃凌在離開太虛觀之前,把它託付給羅詩蘭照顧了。
白舒看了看逐漸陰沉的天色,冷風夾雜著碎雨在傘簷周圍跳動著,白舒心裡也開始擔憂起來,他自我安慰道:“沒關係,再有一天光景,我們就能回山了。”
羅詩蘭心裡想著自己生活了很多年的莫淵山,心中卻卻越來越沒有眷戀的感覺。
於是羅詩蘭對白舒說道:“我曾經想過這輩子都不要離開莫淵山了。”
白舒腳步一停,險些和羅詩蘭錯開一個身位,暴露在歇歇雨中。
羅詩蘭也停了下來,卻沒有回頭看向白舒,她的目光落在遠處天邊那些陰暗的烏雲之中。
羅詩蘭無可奈何道:“可這莫淵山我也呆不長了。”
白舒知道羅詩蘭也有去意,她說過自己故土難離,是想家的,她把陪伴了自己很多年的花草重新種回後山,這就是證明。
白舒知道,羅詩蘭的心裡一定裝著一個五彩斑斕的美夢,世間罕有的純潔。
“為什麼呢師姐,為什麼你也要離開?”白舒雖然聽過羅詩蘭那番關於故鄉的解釋,可白舒他還是不明白。
如果把羅詩蘭比喻成一卷書冊的話,那麼白舒從來都沒有真正讀懂過羅詩蘭。
面對白舒的發問,羅詩蘭在風中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到的脆弱,更多的卻是失落和痛苦。
她說:“這麼多年過去了,莫淵山中師父留下來的痕跡越來越少,我便終於知道,就算是眷戀,也是有盡頭的。”
這一刻羅詩蘭於無奈中衰敗,如同一朵即將凋零的花朵。
天一居被白舒更名為素昧,淵下白訪雲那一道劍痕,羅詩蘭也從未聽聞,除此之外,白訪雲只給羅詩蘭留下一罈女兒紅,可羅詩蘭永遠都不會嫁人,那酒的宿命便永遠都是埋藏。
多年以來,羅詩蘭都在找尋著白訪雲留在這世上的痕跡,她不甘心的活在回憶之中,卻終於在掙扎之中悟到,或許真的只有離開,才能算是解脫。
白舒買的那匹棕色寶馬在雨中不耐煩的嘶鳴著,它完全沒有察覺到兩個人情緒的異常,它想趕緊走進避風的馬廄,吃上一整晚肥美的草料。
白舒便任由那馬兒牽著,繼續前行,;羅詩蘭也牽著琉璃,默不作聲的靠在白舒的身邊,彷彿剛才那一番話,那一刻的記憶,就只能停留在雨中,凋零在那片寒風裡。
白舒很少聽羅詩蘭講自己的曾經,這個女子似乎是沒有屬於自己的記憶,可她卻總能準確無誤的說出來,某一年的某一天,白訪雲在什麼地方做過什麼事情。
羅詩蘭說的時候,描述的非常詳細,就好像是那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一樣,她能清楚的說出 白訪雲的神態,她說的時候嘴角帶著笑意,就彷彿是...
就彷彿是白訪雲就站在那裡,和藹可親的望著自己的小徒弟,就彷彿他白訪雲還活著一樣。
就像白舒只在宗主面前提過凌問兒一樣,羅詩蘭也只是跟白舒講過一些白訪雲的事情,那些死去的人們不能算是真的死了,他們默默的活在白舒和羅詩蘭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