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桃凌在白舒耳邊輕輕呢喃道:“可後來我昏過去了,我醒過來的時候,我妹妹不見了。”
葉桃凌唇上的鮮血蹭在了白舒的脖子上,她撕心裂肺,聲音卻嘶啞微弱到了極點:“我知道是有人把她搶走,吃掉她了,但我沒辦法,我甚至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我身上的凍瘡讓我覺得,我就是一具即將腐爛的屍體。”
葉桃凌在他耳邊說道:“白舒,你知道麼?鼎城外面一地的屍體,我混在那些屍體中間,扯下來他們的衣服裹在身上,吃著他們的肉活了下來。”
白舒身子也開始顫抖,他摟著葉桃凌摟的更緊了,他早就想到,葉桃凌有著不為人知的過去,卻沒想到她的過去,悲慘到了這個地步。
“然後我就被劍宗的人救了起來,帶上了碧落山。”
這才是葉桃凌人生之最重要的一個轉折點,從此碧落後山血桃都只屬於一個人,山上多了一位紅衣桃主,天下劍道,被她做了重新的詮釋。
葉桃凌有氣無力的靠在白舒的胸膛上道:“我已經用盡所能了,還是沒能讓我妹妹活下來,我去星院看星河卷,就是想著她若是沒死,我許能透過它找到我妹妹的下落。”
“可星河卷也找不到我妹妹的訊息,也就是說她真的死了,我一氣之下撕毀了星河卷。”
葉桃凌用手緊緊的環抱著白舒的背。
“我很抱歉!”
人們都以為她性子古怪,做事沒有分寸,誰知道葉桃凌也會因為自己的衝動而抱歉呢。
白舒輕輕拍著葉桃凌消瘦的背脊道:“沒關係,撕了就撕了,沒人敢怪你的。”
葉桃凌閉上了眼睛,清淚落在白舒的衣襟之上,她在白舒的輕拍之下彷彿重新回到了父親的懷抱之中,她就快要睡著了,可她還是繼續說道:“我來太虛,除了借劍,就是要去輪迴閣之中,入一次輪迴,親眼看看是誰殺了我妹妹,我要他償命!”
白舒心中震驚,卻沒敢多問,之前復堂畫的那個和小書閣很像的建築,復堂說是藏在樹林中的輪迴閣,而現在葉桃凌也提到了這個地方。
入輪迴,是什麼意思?
此時此刻,白舒真的後悔問了葉桃凌這個問題,因為葉桃凌把白舒當成了朋友,她真的在白舒面前,一點一點親手揭開了自己身上的傷疤,不管不顧自己會被摧殘成一個什麼模樣。
葉桃凌在白舒懷中說了最後一句話:“等我了結了恩怨,我就睡在我的崖棺裡面,聽上一千年的海浪,在夢裡,我會回到無憂無慮的時光,永遠忘卻這些事情。”
終於,葉桃凌說著說著淺淺的笑了起來,靠在白舒懷中,安心的睡了過去。
睡夢中的葉桃凌比往日還要安靜,她臉上還掛著淚花,唇上還染著鮮血,可她笑的卻像是孩子一樣,彷彿此時此刻她已經睡在了崖棺之中,用一千年的海浪聲,洗刷掉了那些磨難所帶來的傷痕。
這是這麼多年以來,葉桃凌第一次在別人面前毫無保留的將自己的情感宣洩了出來,也直到這一刻,白舒才真正的瞭解了葉桃凌這個人。
世人只看到了她光鮮亮麗的一面,卻不知道那個吹著海風一身清寒的女子,有這樣令人心疼的過去。
白舒現在想起自己那天和羅詩蘭說的那句自己命難道不苦的話,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個混蛋,因為和葉桃凌的經歷比起來,白舒已經算是無比幸運的了,至少白舒享受了凌問兒十六年無微不至的關懷,至少白舒在離開家鄉以後,受到了這麼多人的照顧。
可葉桃凌一直被人們所誤會著,她倔強的就像是如故崖下被海浪不停的拍打著的礁石,被水打磨了一輩子,卻依舊稜角分明。
白舒幫葉桃凌脫了鞋襪,給她除掉了紅衣,蓋好了被子,擦乾了她唇上的血漬和臉上的淚痕,又用溫水化開了療傷用的丹藥,用手帕沾著一點一點抹在了葉桃凌的唇上。
如此近距離的凝視葉桃凌精緻的面容,白舒才覺得老天是真的不公平,憑什麼生的這樣漂亮的人,就要遭受如此磨難呢?
這一宿葉桃凌睡的安安心心,可白舒卻是徹夜未眠,坐在桌子邊上,喝了一整壺涼透了的茶水,然後枯坐到了天亮。
很多人你不認識,一輩子都相安無事,但一相識,就會變得糾纏不清,難捨難分,如果葉桃凌沒有那些故事,單單是紅衣桃主,那麼白舒一定不會和她發生什麼故事,可偏偏她的過去,被白舒知道了。
白舒這一宿只做了一個決定,他決定等葉桃凌天啟的時候,就去求小白出山一次。
你要借劍,我拼了命也要借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