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明,你如今乃是我爛柯寺佛子,誦經禮禪,講經習武才是正理,些許小事,不必理會。”
說著,許是怕他亂想,又加了一句:
“這些焚香客皆是我佛門善信,這是他們所願,也是生計之所在,你切莫胡思亂想……”
“師父所說,弟子明白,這些焚香客以此為生,若沒了這營生,或許一家人,都沒了生計,只是……”
素明嘆了口氣:
“只是,弟子實在想不明白,廟中僧人,精氣完足,體魄強健,卻為何連點燭、焚香、挑水、做飯、打掃、洗衣這些小事,都要他人去做。”
從青州到爛柯寺,他走了六年,六年間,他見過官吏不法,遇見過強梁劫道,看過有人賣身葬父,曝屍荒野。
這是出黑山城前,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悲慘世界。
越走,他心中的迷茫就越多。
他本以為,來到這佛門聖地,爛柯寺會得到解惑,然而所見所聞,與他心中所想,截然不同。
爛柯山高,雄奇秀麗,其中廟宇千百,富麗堂皇,佛像萬座,或白石雕刻,或泥塑鍍金,蔚為壯觀……
數萬僧眾,居於高山之上,誦經禮佛,參禪練武,聲勢浩大,儼然聖地景象。
可在山中,山下,卻有數以十萬,百萬之眾的民夫,日夜操勞,以血肉供給,世世代代,名為信眾,實為農奴。
更有大僧恣意享樂,白日禮佛講經,夜晚開光賜子。
莊嚴之下,實則納垢藏汙……
“你……”
慧安聽出他話中意思,本想怒斥,可思及他如今身份,怒火又是全消,嘆氣道:
“參禪禮佛乃是大事,若拘泥於小事雜務之中,難免心境蒙塵。而且,信眾樂意親近佛土,我等,又如何去攔?”
“阿彌陀佛。”
合十雙手誦佛號,素明不置可否。
“廣覺大禪師點你為佛子,傾注心血,如今,佛會在即,萬不可胡言亂語,惹人忌諱。”
許是覺得說的有些重了,慧安又補了一句:
“你若覺得此事不妥,佛會之後,自可與大禪師私下探討,此時此刻,謹守本心,萬不可一時衝動。”
“本心……”
素明喃喃唸叨著,臉上不由湧起羞愧來:
“您說得對,弟子,是該謹守本心……”
“嗯?!”
慧安本在點頭,突然察覺不對:
“你,你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