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學樓>都市言情>褚時健:影響企業家的企業家> 第十八章 重回哀牢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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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重回哀牢山(上) (2 / 4)

褚時佐所在的農場有一片果林,種了幾千棵橙子樹,面積不大,產量不高,但樹的品種不錯,結出的果實味道很獨特。不知為什麼,只是一次品嚐,褚時健彷彿一見鍾情般認準了這種果子,認準了這個地方。在獄中,他對提著水果來看望自己的弟弟提出,承包一千多畝山地,種橙子。讓弟弟先搞起來,自己出獄以後和他一起搞。褚時佐想過種果樹,可他怎麼也想不到要種上千畝。要承包這麼大的山地,資金問題怎麼解決?見弟弟面有難色,褚時健說:“我知道你的情況,不可能有大筆資金做這種事情。你放心,錢的問題,我來想辦法。”

當時,褚時健有法院認定的140萬合法收入,加上馬靜芬的,老兩口共有合法收入兩百萬。清理個人財產的時候,法院的人問過他:“有一塊表,你要不要保留做個紀念?”褚時健不要,他告訴辦案人員:“表對我沒用,可不可以折成錢,有一點兒算一點兒,今後我要靠這個生活。”

要想承包近1500畝果園,200萬遠遠不夠。這一次,褚時健對來家裡看望他的幾個朋友開了口,說是“借”。那幾個朋友毫不猶豫,表示他們每家拿出一點兒,湊個幾百萬沒有問題。

依照褚時健的做人原則,有借必有還。他在開口前不是沒想過,這筆投資如果搞砸了,怎麼還?一位朋友說:“以後你做好了,就還我們;做虧了,這錢也不用還了。”朋友的話讓他心裡感到暖暖的,不過他明白,這些朋友十有八九是相信他一定能搞出名堂的。相處一二十年,褚時健的朋友們對他的能力太瞭解了。一個老朋友就說過:“老褚這個人,按下葫蘆浮起瓢,他咋個也是要整出名堂的。”再說,朋友們也感慨,一個剛經歷了這麼大挫折的老人家,還在獄中就想著出獄後創業,這種心勁兒,真不是常人能有的。

很快,褚時佐用哥哥湊齊的640萬元投資,承包了新平縣水塘鎮的1400多畝山地。640萬對一項長遠投資來說,並不是什麼大數目,可在當時,這已經搭上老兩口的全部身家。他們能下這樣的決心,主要是基於褚時健的判斷。他認為,種水果的淨土就在雲南,而要說種橙子,地處雲南腹地的哀牢山更有優勢。那裡日照長,空氣好,水潔淨,加上果園海拔在1300米左右,晝夜溫差大,這都是好果子生長的基礎條件。

褚時健還在服刑,投資640萬的果園由褚時佐先期管理。他按照當地種果樹的慣例,保留幾千棵老樹,開挖臺田,深翻土地,種上了新的果樹。

把自己“發配”山中

2002年春節過後,新平金泰果品有限公司成立,馬靜芬生平第一次當上了總經理。新建的公司除了山地果園,沒有什麼固定資產。

從“雙規”算起,褚時健失去自由已經有六個年頭,回到玉溪,他終於可以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走動了。他最想去的地方,就是位於哀牢山的果園。那時到新平一般是從元磨高速大開門出口下去,到縣城還有近80千米的路途,而二級路正在施工,不好走。新平到果園還有近百千米,大部分是盤山公路,從玉溪下去一趟,這兩百多千米的路途往往要消耗三四個小時。和褚時健腦子裡盤旋著的諸多問題相比,這點兒路途根本不算難題。他很想知道,成立了一家果品公司,它依託的果園到底如何,能保證果品的產量和質量嗎?一個新型的果品公司應該有健全的管理模式,金泰又怎麼樣呢?還有,褚時健對朋友打過包票:“和我褚時健打交道,不會讓你們吃虧。”那麼,自己和朋友的這筆投資是怎麼用的,什麼時候能夠產生效益?

帶著一系列問號,褚時健來到了新平。到果園一看,他不由得心中一驚。褚時佐對果園的管理完全是傳統的農民式管理,這麼大的投資,公司連個財會人員都沒有,一筆筆的花銷,財務上竟然找不到任何憑證。褚時健是一個管理現代化企業的高手,一個對投入產出錙銖必較的經理人,他不能容忍這樣的管理方法。他知道,以這種原始、粗放的管理方法,不可能在短期內還清朋友的投資,更不可能實現自己的創業夢想。褚時健以他特有的簡潔方式提出瞭解決方法,沒想到,碰了壁。“我嘁他請一個會計來,他不同意。我告訴他,一個企業,要有一套管理的規程,他不理解。談不攏,只有分開。雖然他沒有投資,但我們沒糾纏這些,當時就是劃一個範圍,各分一半。他七百多畝,我們七百多畝。”

關於兄弟倆分開經營,當時有各種說法,褚時健把這件事看得很單純,和兄弟情分沒有關係,就是經營的思路和方法不一致。現在到新寨樑子,你很難區分兩兄弟的果園,就在同一片山坡上,高低錯落,連邊界都不太分明。不過褚時健的產品定名“雲冠”,而褚時佐的橙子取名“高原王子”,從名字上看,兩兄弟都有種出高原最好的橙子,種出雲南最牛的果子的決心。

果園分開後,褚時健和馬靜芬沒有了落腳的地方。他們選了位於新寨樑子自己果園山半坡的一個好位置,修建了一座類似四合院的兩層小樓,與兄弟家在對面山頭修的小樓遙遙相對。小樓還沒有修起來的日子,老兩口就住在工棚裡。馬靜芬說:“就是晚上可以看到星星的那種工棚。”

山高月明,哀牢山的夜空,星星比城裡不知亮多少倍。坐在屋子裡看星星,這樣的日子老兩口並不陌生,就算是工棚,比起當年也不知好多少。不同的是,那時候他們是三十出頭的青壯年,而現在兩人年齡相加,已經超過了140歲。還有一個更大的不同,過往的一次次搬家、一次次調動、一次次住“看得見星星”的破房子,都是被動的,由別人決定的。而現在,他們把機會留給了自己,自己把自己“發配”到了山中。他們要開創的,是自己的事業。

同是星空燦爛,看星星的人心情與以前可是大不相同了。

土地並不神秘

很多訪問者懷著悲天憫人之情感慨褚時健從一位“煙王”到一個果農的“悲愴”,但褚時健自己從來沒有覺得當一個果農有什麼掉價的。就算是為生計所迫,他當時也可以有很多不同的選擇,請他去幫助管理企業的人不在少數,而這些企業都有上億的產值。選擇種果樹,可以說和他少年時的經歷、對土地的感情、對自己人生的判斷有著直接的關係,或許,這才是他自己內心深處最長久的心結。在那時,沒有人會和他探討這樣的話題,因為幾百畝果園太小,人們實在很難把它和一個大企業家的事業連在一起。褚時健沒有對任何人談自己的規劃、暢想。他從不做夢,只相信行動。坐看繁星、靜聽蟲鳴的夜晚,褚時健心裡已經開始勾畫事業發展的藍圖。

成立之初,金泰果品有限公司的董事長、總經理就是馬靜芬,褚時健擔任顧問,這個格局,一直延續到現在。不過,褚時健這個顧問不光出想法、出規劃,還出方法。他似乎從看到新平戛灑鎮和水塘鎮的山山水水開始,就在心中規劃出一個大格局,只是這想法是一步步實施的,在它終於變成現實後,人們才明白,對一個大企業家來說,心有多大,舞臺就可以有多大。

可以說,擴大果園面積,承租更多的土地,是褚時健規劃的第一步,用句專業點兒的話說,這叫規模化。金泰公司所屬的果園有兩個山頭,最仞兩兄弟承包下來的主要是硬寨樑子的一千多畝山地,屬於新寨粱子的一地,大部分是分開經營後金泰公司新擴充套件的。2003年,有新的合作者加入了金泰,帶來了新的資金,很快,果品基地的土地達到了2800畝。

硬寨和新寨都屬於水塘鎮,因此這片土地是從水塘鎮政府手中租來的,當時簽訂的合同租期為30年,租金每年28萬元。後來去果園採訪的各路記者,都覺得這是個便宜得不能再便宜的價格,其實當初褚家人決定承包這個山頭的時候,它的面貌和現在有天壤之別。水塘鎮鎮長刀文高多年之後對採訪他的南方某刊物記者介紹說:“這片山地是‘雷響地’——完全靠天吃飯的地,當年是鎮辦企業用來種植甘蔗的。由於長期不輪作、土壤板結、肥力差、灌溉水源和設施嚴重不足、甘蔗施肥和管理不到位等因素,甘蔗單產長年在三噸以下,扣除種植成本後,平均每畝田年收入不到80元。給他的租金相當於每畝100元,還賺了20元。”

不管鎮裡的領導怎麼看,新寨村的農民有自己的想法,他們認為,這片山頭世世代代都是他們在耕種,直到1969年,為響應毛主席號召的“農業學大寨”,由當時的水塘公社投資水管、路、電,新寨村民投工投勞,建起了甘蔗林,這片山地才成了鎮裡的。此後這片山地被鎮屬企業佔用,因為一直虧損,新寨村村民們拿不到企業補償的土地租金。現在和金泰公司簽了合同,公司每年付給鎮上二十多萬元租金,這些土地算是真正有了收入。不過這筆錢原先到不了村裡,商到2009年,村裡才從鎮裡爭取到了40%的租金。新寨村的老主任白文貴說:“這裡是我們祖輩的地,我們要把租金全部拿回來才合理。”他的說法代表了大多數村民的意思。

褚時健深矢口農民對土地的情感,從一開始處理土地和水源的關係時,他便要求公司的相關負責人,辦事情要合情合理,各方面都要有好處,事情才能辦得成,才能辦長久。基於這個原則,金泰公司小心謹慎地平衡和處理著與當地政府和農戶的關係。

尋找水源

有了土地,這只是理想照進現實的第一步。

一個2800畝面積的果園,在當地老百姓眼中,儼然一個龐然大物,對於剛剛起步的金泰公司又何嘗不是。總經理馬靜芬雖說當過廠綠化科的科長,但她畢竟只是熟悉園林花木,一個大型果園到底要怎麼搞,還得褚時健出主意。水塘鎮的領導認為褚時健選擇在這裡建果園,必然經過了精心的考量。“有句話是‘衷牢山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長’。以紅河為界的東西兩邊,水塘鎮這邊屬於河西,雨水只往這邊下。”這是當時的鎮長刀文高對《三聯生活週刊》記者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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