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卻不是個俗人。”漱玉嘆道。
“怎麼這麼說?”若岫奇道,她分明是在偷懶啊。
漱玉又看了她半天,方才開口,“我是真心待你才這麼和你說。你別怪我多嘴,我聽說你孃親很早就去了,看你們家除了你哥哥估計也沒什麼人顧得上你,你自己倒出落得好,行為態度都還算過的去,單單這裝扮,怕是天天讀書也不能知道這些。”
她說著,忍不住伸手拍了若岫一記。“偏你是個有慧根的,自己打扮竟也合了格調規矩。如此一來,卻是我這個學過的,造作附會了。”
“此話怎講?”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評價她,若岫瞪大眼睛看著漱玉。
“看你這樣子,還真一點裝扮打點都不知道。”漱玉簡直有點恨鐵不成鋼,她指著手裡的小瓶子道,“但就這花露,你卻說來我聽聽。”
“不就是花露麼,擦著有香味兒的,”若岫想了想,“我記得有玫瑰的、桂花的、蘭花的,我卻沒見過薔薇的,這個好麼?”
“花露者,摘取花瓣入甑,醞釀而成。薔薇最上,群花次之。”
“這是為何?我卻喜歡玫瑰花味兒。”若岫不恥下問。
“剛說你不是個俗人,立馬就露了怯。”漱玉嘲笑道。
“難道不是?”若岫有點傻眼,她以前還一直以為香水文化是西方特有的。
“花香是花香,花露是花露。”漱玉從那小瓶裡倒出一滴來,在若岫腕上拍了拍,又勻開,“此香此味,妙在似花非花、似露非露,有其芬芳,無其氣息,是以為佳,不似他種香氣,或速或沉,是蘭是桂,一嗅即知。”
“原是如此。”若岫恍然,低頭又想了一回,方才品出些味兒來。
“你喜歡玫瑰,便簪一朵壓在髻下隱隱的透出來便好,何必要自己扮成一株花兒啊草兒的,把女兒家的那點味道全蓋了。要我說,能引出自身芬芳,卻不讓人覺得是從枝頭葉萼借來的,方是妙品。”
若岫暗忖,那自己在現代用香水的時候,豈不是以一株移動花果樹的形象在四處走動?她不覺好笑起來,又問,“為何要將玫瑰壓在髻下呢?玫瑰花好,便簪在頭上不好麼?”
果然又換了一顆白眼,漱玉喝了口茶,方道,“簪花也不是隨便的。你能明白這假花的好,又怎麼能不知道鮮花的妙呢?時花之色,白為上,黃次之,淡紅又次之,最忌大紅,尤忌木紅。你若是把一朵紅殷殷的花兒戴在頭上,就算我不笑話死你,你親哥哥也會被你活活嚇著。”
“可是我看他們迎親嫁娶的時候,都是頭上戴的滿滿的,也沒人笑話。”若岫小聲嘀咕。
“你倒是個聰明的。人說女子這一輩子只該戴一個月的珠寶翡翠,就是指出嫁的那日到滿月卸妝,父母置辦一場、翁姑婚娶一次,非此豔裝盛飾不足以慰其心。你看那新娘子個個滿頭翡翠,環鬢金珠,除了那一頭的珠翠,你還能看到什麼?她青絲是不是黑亮柔順,她人長得是黑是白是美是醜,全被那一腦袋的金燦燦壓住了。女子的飾物本身就是裝點而用,點者,何也?就是不需多,但凡三樣以上,便要受其桎梏了。”
若岫猛點頭,她每每看到有些婦女滿頭的重物就覺得脖子梗兒發麻,如今得知平日裡無需如此,方安下心來。
“我看你的簪子就很好,簪子玉質為上,色淺而潤,服帖不跳、形狀簡單、流暢自然。”漱玉指著自己匣子裡的簪子,果然沒有色澤很深的,也沒有鏤空雕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