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蜻蜓懷抱著兵符,還在焦急的等待著李禛的到來。會是情況有變麼?她不知道。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等待了,沉住氣,耐心的等待。
來看燈的人真多京城的四個城門全部大開,但每個門仍是熙熙攘攘的,士兵們不再逐一盤查,卻並不代表他們不再警戒。相反,所有的人都打起了百倍的精神,認真仔細的捕捉著每一個可疑目標。
張蜻蜓出了城門後,就小心的避讓到了稍遠些的地方,免得引人注目,為防萬一,她也沒有掛出潘府的標識,倒是掛了個張字的燈籠。
李禛既然知道張記豬肉鋪是她的,沒道理不認得這個張字,可是他的人呢,怎麼還不來?
在她幾乎要望穿秋水之際,才終於見有數十匹快馬奔至,馬上的李禛全身戎裝,而在他身邊的侍衛馬上,綁著一個人,那不正是章泰寧?只是嘴裡給塞了破布,縛住雙手,說不出話來。
“少夫人,您守信用,本王也會守信。你們全家都已經給平安送進府了,你一會兒回家,自會看到。若是不信的話,就請問章公子,可是也不是?”
章泰寧先是點點頭,卻又用力的搖了搖頭,口中唔唔作響,目光急切,似有千言萬語,只是說不出來。
張蜻蜓從車裡站起,亮出兵符,“王爺既然是信人,就請放了我哥哥,這兵符,你拿去就是”
一聽到兵符二字,章泰寧的反應更加激烈了,對著妹妹拼命搖頭,只恨不得伸手把她推開才是。
李禛謹慎,先對身後侍衛使了個眼色,有個年長之人上前,取出一張紙,那圖案與張蜻蜓手中的兵符校驗無誤後這才衝李禛點了點頭。
李禛的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二夫人果系信人,放人”
章泰寧被人從馬上提下,張蜻蜓仍是死死攥著兵符,一定要等到大哥坐回車上才肯放手。
可憐章泰寧說不出話來,一雙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怒視著妹妹,張蜻蜓只當視若無睹,全不在意。
正當章泰寧給推到車邊,她正要鬆手之際,忽地一道聲音破空傳來,“住手快住手”
一匹快馬在夜色中飛奔而來,把黑夜裡的滿城燈火盡數甩在身後,猶如騰雲駕霧一般。潘雲豹從頭到腳都淌著汗,熱騰騰的竟在他周身上下形成一團白霧,他身上還穿著那身普通士兵的玄色鎧甲,熱氣只能從縫隙裡透出來,襯得那入鬢的劍眉,高挺的鼻樑,在夜色中越發顯得象是刀削斧刻一般。
張蜻蜓的手瞬間收緊了,可是下一瞬,她卻作出一個讓潘雲豹絕對意想不到的舉動,不等他說話,她忽地用力一揮,將那兵符直接扔到了李禛的面前。
“帶著你的東西快走”
“多謝了”李禛接過兵符,哈哈大笑著揚長而去。他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做,不能磨蹭。
再多的言語都已經顯得蒼白而無力,潘雲豹緊緊抿著唇,看著張蜻蜓的目光是那樣複雜。似悲似憤,似怒似嗔,看得張蜻蜓的一顆心似是給泡在又鹹又苦的海水裡,生生的蝕出一個又一個的大洞,如海邊的礁石般,四下裡漏著冬夜裡寒涼的風。
啪地一記耳光,忽地落在了張蜻蜓的臉上。給鐵華黎解開繩索的章泰寧,沒有使出太大的手勁,卻也是打得不輕,臉上頓時紅了一片,火辣辣的疼。
“你好糊塗啊,三妹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干了些?你以為你救了全家,全家人會很開心麼?我告訴你,不會若是家裡人知道你是這麼救出我們的,我們寧肯全部死掉”
章泰寧氣得渾身直哆嗦,“你想過沒有,這樣活下去還有意思?我們章家本來就揹著一個不好的名聲要回老家了。但咱們總在想,只要全家人齊心協力,我們幾個做兒子的好生上進,將來也並不是沒有機會重振家聲。可是給你這麼一弄,我們章家算是要遺臭萬年了便是全族都死個乾淨,只怕也洗不清這個名聲了”
他一時還沒認出追來之人是誰,罵完張蜻蜓,衝上前道,“你快去給潘家大少爺送個信,我這就進宮,去稟報皇上”
“不必了”潘雲豹終於開口了,那聲音彷彿是隔了幾萬道紗透過來一般,有著張蜻蜓從來沒聽過的冷峻與虛無飄渺,“大哥你快跟她一起回家,京城眼看就要亂了,你們好生呆在家裡,別出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