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從前,章泰寧結交的友人,最好不過是鄺玉書了。可他在京城之中的才名,其實有大半是因為性喜賣弄,還有附著於身上的國公世子光環所賦予的。
但是,謝家那些名門世家可非一般的官宦人家可比,那一種幾百年的沉澱與積累薰陶出來的腹有讀書氣自華,真名士自風流的瀟灑與氣度,卻是名聲在外,但華而不實的鄺玉書所無法比擬的。
章泰寧就感覺自己象是從一個別致小院,忽地來到皇家園林一般,整個人的眼界開啟了,看到的、聽到的東西完全不一樣了。才覺得自己從前是坐井觀天,妄自尊大了。
他又不蠢,既有了這樣的見識,當然就會加緊上進。一些亂七八糟的應酬能推就推,整個人沉穩下來之後,倒少了從前的不少浮華之氣。
顧繡棠瞧在眼裡,自然高興。她本來就是禮部侍郎之女,自小也是熟讀經綸,從前老給林夫人取笑是個女秀才。可是現在,卻可以趁著與章泰寧關係日漸親近之時,去紅袖添香。
雖然談不上給章泰寧指點一二,但談論探討卻是綽綽有餘,還不時的能給章泰寧以小小驚喜,讓他愈加看重這個妻子。
而此時,顧繡棠的孕期已過三月,見夫妻日漸琴瑟和諧,便含蓄的透露出來,章府上下無不歡喜。
而馮遇春呢,他是確實有材,卻因為門弟所限,很難有機會結交這些名士文客,是以滿腹才華也沒太多的人賞識,可是現在不同了,張蜻蜓無意之中給他開啟了一扇門,讓他有機會走出去,展現自己的才華。雖然他已經是官員了,但身在官場,名聲和人脈仍是最重要的兩條,等漸漸積累夠了這些東西,他想要再上一層樓,亦非難事了。
章致知見到這些變化,極是開懷。親生兒子自不必說,就是在這個大女婿身上,他也捨得投錢了,想要藉著這股勢,把他們各自捧上一個臺階。畢竟,孩子們好了,章府自然也隨之水漲船高。
從前劉姨娘只敢偷偷拿自己的私房去貼,可是現在,章致知會主動關心,讓她關心下大女兒的家計,若是有些捉襟見肘的時候,一定要跟他說。並暗地裡開始籌謀著,若是馮遇春真的能名聲鵲起,日後縱是再分給他們些田產,也不無不可。
章致知是深深覺得,把張蜻蜓許配給潘雲豹,這一步棋走得極妙。若非有這個女兒開啟局面,章府何至於此?
林夫人跟他多年夫妻,如何不解他的心思?她一旦分清了利害,可是最精明的一個人。當即瞅準時機,借事說事,提醒章致知,當年把張蜻蜓嫁給那個紈絝,最早可出自於她的授意。當然,最後歸功於還是得落在章致知身上。只是你不能說,她這個嫡母就沒有功勞的不是?
章致知也知道,他能有今日,這個髮妻還是功不可沒的。雖說私心太重了些,但總體上說,還算是個不錯的主婦。
他可以寵胡姨娘,但絕不會寵妾到滅妻的地方,林夫人能夠悔過自新,他就會給足她面子。夫妻倆似乎又回到從前的日子,一派和樂。
至於章清雅,估計是在忙著收拾家裡的小妾,張蜻蜓那次回去也是臨時決定,並沒有見到她。只是林夫人倒替女兒給她問了個好,她也就虛套了幾句,如此而已。
等著軍營放假那日,小謝夫人倒也記在心上,一早就打發人來提醒,讓張蜻蜓在家等候,說是中午要吃個團圓飯。
張蜻蜓讓人回話,“只怕相公還要去書院聽舅舅講課,不如改在晚上吧。”
小謝夫人暗地裡嗤笑,“這臨陣磨槍,也是銀樣蠟槍頭。行吧,就改晚上。”
張蜻蜓想著胡浩然和李思靖也要回家,便放了董少泉和陸真的假,自己去鋪子裡坐鎮。
早上那撥生意剛忙過,卻見李思靖和陸真到鋪子裡來了,“二少奶奶,潘二少爺只怕今日是回不來了。”
啊?張蜻蜓一愣,這才知道那頭小豹子因為偷吃受罰的事情。
陸真知道她在這兒,一聽外甥說起,就趕緊帶著他來說一聲,聽得張大姑娘是直撇嘴,這個二百五,怎麼這麼倒黴?
“那他的傷要緊麼?”
“傷倒沒事,臨回前,我還專門去看過他們的,都養得差不多了。因為受罰,這一個月都沒假。我見有位祝心遠祝公子給他們帶了話,以為你們都知道了,所以就沒去你們府上。”
得,那肯定家裡人也知道了。這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指不定給人怎麼笑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