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蜻蜓可不知道這幾個倒黴蛋的悲慘遭遇,她陪著盧月荷瞧完了大夫,就照常去了鋪子,董少泉見著她,關起門就是一頓好說。
他伶牙俐齒的張大姑娘說不過,只當耳朵生了繭,老老實實聽他嘮叨,並賭咒發誓絕不再帶胡惜容去那種地方,董少泉這才作罷,轉而卻問,“那張三公子就是閣下吧?無錯不少字”
張蜻蜓一怔,想起昨晚之事,不覺莞爾,“莫不是那個牛雜湯來了?”
“可不是?”陸真一掀門簾進來,橫了她一眼,“一早就巴巴的來了,說是張三公子說了,讓他來找少泉和我,要賒些東西回去。我們還道是誰有這麼大的面子,鬧了半天還是您哪”
張蜻蜓嘿嘿賠笑,“雖說他的生意不大,但咱們總也有錢賺啊我這總不能把上了門的買賣往外推吧?無錯不少字”
“你是不能往外推,可你也不能總把事情都往我和少泉身上推吧?無錯不少字”陸真沒好氣的睃著她,“也不知你長不長腦子的,咱們這店開這麼久了,何曾賒過一單生意?全是銀貨兩訖。若是給你賣個面子開了這個口子,後頭那麼些大主顧可怎麼辦?萬一全都壓起錢來,你得拿出多少銀錢才夠?”
張蜻蜓還當真沒想得這麼深遠,她只是想著,從前自己殺豬的時候,也有些主顧一時手頭不方便,就賒上幾日也無妨的。卻沒有考慮到,現在這個店可不是以前幾文錢的小買賣了,要是都賒起來,她們確實承擔不起。
不由得訕訕認錯,“這是我沒想周全,不如我去把他推了吧?無錯不少字”
“推推?這上了門的買賣怎麼能往外推?”陸真現學現賣,又搶白了她一句。
張大姑娘不說話了,怎麼都有錯,還讓她怎麼說?
見她老實了,陸真才道,“我從你帳上支了五十兩銀子,讓他去做了,若是日後做得好便罷,做得不好,虧的可是你”
“不就五十兩麼?沒事我就知道,還是陸姨最會辦事了。”張蜻蜓眉花眼笑的上前拍馬溜鬚。
陸真可不吃她這一套,繃著臉從懷裡掏出一張字據,“自己看吧。”
張蜻蜓在他們跟前,可不隱瞞自己粗略文墨之事,認認真真看了半天,看出問題來了,“這……這是何意?怎麼賺了錢就是鋪子的,虧了卻是我的?”
字據上明明白白的寫著,張記豬肉鋪借了田記牛雜湯紋銀五十兩,作為借款的唯一條件,只要張記豬肉鋪不倒,往後田記牛雜湯就必須得從張記豬肉鋪進貨。當然,價錢方面以市價為準,只要張記給的價錢不高於正常價格,田記就不能改變進貨商。
張蜻蜓看明白了,這是拿著她的錢,給鋪子裡招徠生意,賺的大頭是鋪子,吃虧就是自己一人。
陸真得意一笑,“你不誇我會辦事麼?會辦事的人,當然不能吃虧啊”
張蜻蜓知道她是故意逗自己的,越發的呼天搶地,以博一笑。
匆匆幾日過後,便是軍營旬假之日。
剛好趕上白鷺書院要開學的之時,張蜻蜓提前回了一次章府,在家吃了一頓飯,又帶幾個弟妹出來逛了一回,給他們買了些各自喜歡的小禮物。還答應小胖子,往後潘雲豹上書院去找小舅舅謝尚贄求學之時,會偷偷給他帶些喜歡的吃喝和不太違反書院禁令之物。
小胖子自是意滿心足,這次回家,張蜻蜓還明顯感受到,大哥章泰寧對她的態度親善了許多。
他上回得張蜻蜓引薦,與馮遇春赴了一回謝家公子們的文會,使足平生之材,才勉強入得了那些世家公子的眼。倒是馮遇春,肚子裡當真有些墨水,與那些人頗為投契。
這功夫拿出手,方知有沒有。
從前章泰寧並不甚看重這個大妹夫,覺得他不過是死讀書,一朝撞上鴻運當頭,才博了個功名。可實實在在的拿到人家的地盤上去一交鋒,可就看出一個人的學問高低了。
當下章泰寧自己也很是感慨,覺得自己從前確實是輕視了這個翰林妹夫,對他的態度在不知不覺中就變得友善尊敬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