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局已定,你們在海池之外已經沒有棋了!”弈星幽幽道:“為什麼還要再拖延,只是為了,垂死掙扎嗎?”
狄仁傑這時候反而希望李元芳不要再趕過來了!
因為在趕來海池的路上,神秘組織一定佈下了陷阱,無論是海池中,還是現實裡的這盤棋裡,他都已經陷入了死局。
一仰頭,發現周圍的機關已經緩緩傾軋而來,用自己根本無法躲避的方式,鋼鐵穹頂和四面牆壁一起合攏,就像……昔日躲在夾牆裡的索元禮一樣!
隨著劫爭越發焦灼,弈星凝視著棋盤的局勢,微微挑眉——對手出乎意料的強大。
許多地方,已經沒有了尋常棋理的痕跡。
老師曾經告訴自己,圍棋之上,縱橫各十九行,共三百六十一點。每一個點只存在黑白兩種變化,一共有二的三百六十一次方,約等於四點七乘以十的一百零八次方的變化!足以窮盡宇宙,算盡蒼生,……
而人所知的棋理,就像是棋盤宇宙中的滄海一粟而已。
老師之所以看不起那些俗手,就是認為他們不過拾起了滄海一粟,便以為窮盡了棋盤宇宙,因此,他寧願教自己陰陽衍變的天地永珍,也從未讓自己看過一篇棋譜!
因為棋譜上所謂的棋理,在天地永珍,陰陽變化之前,不過是愚人束縛棋道的存在。
但凡通俗理,必然失棋道。
在和三位棋侍詔對弈自己,弈星便已經感覺到,他們對自己的一些棋路極不適應。
許多時候似乎從未想過他還會往那處下,就好像那是什麼大逆不道一般。而弈星卻從沒有過‘這一步棋是否合理’的念頭,因為一子落下,必然有價值,取捨之間,便是勝負!
他與索元禮下過太多盤棋了!前面棋路的細微之處,還能看到他的某些習慣,一些不假思索的應對,依舊殘留著世俗棋理的價值判斷,僅僅是對價值的判斷比較精準。
一般棋手能算到四分之一目,國手侍詔或許可以算到八分之一目,而索元禮原本是接近於國手,大約六分之一目的水準。
但棋至中盤,他的棋路卻開始漸漸超越那些巢籬,似乎將棋子的價值無限細分了!
似乎……索元禮模仿著自己,將每一步落子後的棋局,便重複了數千盤一樣。
這種感覺……不是人類的棋理!
而是憑藉著強大的計算能力,算出每一步落下之後,數步的結果,然後據此計算每一步棋的價值。
“九步!他在我的棋道之內,能算清九步的價值!可是,棋盤之上的七步變化,便有十的二十五次方之多。窮盡天下人的心力,也難以算出其中萬一,就算他以自身總結的棋理,排除了大部分無用的變化?這也絕非人能做到的……”
“圍棋沒有極限,但人是有極限的……是了!影子,已經不是人了!”
圍棋不只是算力的遊戲,棋手們常說的,能算到多少步的變化——指的是在自身棋理之內,按照常理,按照棋譜總結的道理,推算的步數。
如此的步數對於弈星來說,毫無意義,因為他們所排除不可能,不合理的棋,恰恰蘊藏著這些人完全想不到的棋道。
就連弈星也不敢確定,自己所排除的那些棋路之中,是否隱藏著新的圍棋。
看清對手的棋路,計算棋子的價值,必然蘊藏著他們對圍棋的理解和價值取向,這便是每一個人的棋道。之所以弈星能感覺到索元禮算到的步數,就是因為兩人的棋道極為相似,或者說,索元禮是學習著弈星的棋理,在短短數十步棋內將其融會貫通的怪物。
“若非前面的敗勢實在太過,以我現在的狀態,說不定還真的會輸!”弈星心中微微嘆息。
他抬起頭,想要看看索元禮為何會發生這樣的變化,但兩人四目相對之時,弈星險些拿不住棋子。索元禮的眼中一片死寂,似乎有光在消失。
透過他的眼睛,弈星只能看到一片浩瀚無垠的偉大意識,看到海池無底的湛藍和深邃,他的眸子裡,似乎倒映著整個海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