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場這些年來可沒少被這群人禍害,祝為民生氣理所當然。
馮有福年紀大,又是老行伍,鑑貌辨色能力一流,當下說道:“祝先生,我們兄弟倆可以摸著良心講,沒禍害過老百姓,我們這支隊伍好歹還是打日本人的,只是前段時間碰到東洋人的掃蕩大隊,隊伍完全被打散,隊長死了,戰友死的死,投降的投降,我是浦東本地人,多少熟悉地勤,帶著我這小弟兄在蘆葦從裡躲到半夜,才僥倖脫險。”
“哦”祝為民臉色好了點,大概兩個禮拜前周浦附近確實暴發了一次戰鬥,據說忠救軍游擊隊傷亡慘重。
“打了敗仗也沒臉回家,回家了也怕被告密,只能埋了槍四處走,至於吃飯麼,慚愧,也只能偷雞摸狗了。”
“你們倒是沒拿著槍明搶啊!”祝為民忍不住刺了一句
“嘿,我們也是男人,扛著槍不能打東洋人,已經是沒臉見人了,要是再搶老百姓,我又是本地人,萬一被認出來,死後不能進祠堂,家裡人也要被鄉鄰戳脊梁骨的。”
祝為民見馮有福說的認真,倒也信了七八分。
“那你們打算怎麼辦?”
“不曉得啊……我們除了當兵,還能幹什麼呢?據說忠救軍的基地在廣德附近,這裡過去封鎖線一條條的,我實在是不曉得該怎麼辦。而且,而且……”馮有福的語氣低下來“我們的隊長雖然各種不好,有時候也幹混賬事情,但是真的在打蘿蔔頭,這也是他為什麼一直混不上去的原因,這次他帶我們轉移的過程中被蘿蔔頭打了埋伏,當場為國捐軀,我們也就散了。至於其它忠救軍游擊隊,和土匪也差不多,這樣的隊伍,去了也是白去。”
“你們還有槍?”祝為民眼珠一轉忽然問道。
“嗯,有兩支長槍,一支短槍,都埋在附近,先生救我一條命,短槍留給你做個紀念,也能防身。一會兒和我們一塊挖去。”
“我倒有個想法,我看你們也不像是壞人。我也不說什麼虛的,我們六場鎮日子也不好過,忠義救國軍,保家游擊隊,這個司令,那個隊長的隔三初五就來打秋風,三七八個人,三五條槍,像煞嘎事的要錢要糧,鎮長稍微討饒幾句,就是兩記耳光,一拉槍栓說要槍斃漢奸。”
“過了幾天,又是這幾張面孔這幾條槍,卻換了‘興亞軍’、“黃道隊”的招牌,還是要錢要糧,一個不如意就說你私通共黨,,前幾天龔路的村長就因為牢騷幾句,結果被拖到憲兵隊,自己走進去,第二天被抬出來扔到地上,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
“既然你們有槍又是行伍出身,做人也不錯,沒有仗著手裡有槍就去當土匪,在這個世道上,就算是好人了。眼下多半也沒地方去,不如留在鎮上,我再拉幾個青壯來,我們也弄個民團。有了槍,這群土匪就不敢來‘徵糧’,能維持鎮上太平,讓鄉親過幾天舒心日子。你們呢,也有口飯吃,有個落腳點,總比現在這樣強吧。至於將來如何,那走一步看一步吧。”
馮、朱聽了大喜過望,好歹是有房子住有熱飯吃,比在田野鄉間到處流竄的日子要好太多。
當下祝為民讓兩人先去把武器起出來,自己去找鎮長商量。
一會兒,老鎮長帶著幾個保長還有若干老資格的甲長齊齊來到祝家。
鎮長叫周得同,反覆打量著兩人,最後搖搖頭,跺跺腳:“哎,路上我們也商量過,只能這樣了。那幫烏龜王八蛋土皇帝實在惹不起,三天兩頭來,我這張老臉耳光吃了幾十下也就算了,鎮上都是老實人家,祖祖輩輩種田做小生意積點家當下來,這樣下去再有個半年,要全部被這群土匪吃光搶光。你們兩個好好幹,吃喝不會虧待你們的。只要護住鎮上,別讓那幫強盜進來,我們是不會忘記你們的。”
其他保長甲長也紛紛點頭。
“唐全祿那裡,你們給都我去放風,就說有七條長槍!這個冊老,蟛蜞裹餛飩裡戳出!當我不曉得他和老蟛蜞內外勾結,敲鎮上竹槓?我連他們四六拆賬都都曉得!原來就不是好東西,現在更加無法無天!”周得同憤憤不平,白鬍子一撅一撅的“但知道又怎麼樣?老蟛蜞手裡有槍,我只能頭一縮裝戇,現在我們也有槍了,那要蛇吃蛇比長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