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我將心底的沉珂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李冉，廢了大半夜，總算是放鬆了些，沉沉睡去。第二日一早，醒來床邊空無一人。外面吵吵鬧鬧，我循聲找去，發現是李冉在給貓洗澡。

“可算行了，快來快來！”李冉見到我，不由自主地笑起來，眉眼間洋溢著喜悅。太陽將整個屋子都照得亮堂堂，一地泡沫流動著光彩，空氣中還有濕淋淋的水霧。

李冉把不斷掙紮著想要逃出浴室的貓舉起來，聲音溫柔依舊：“我一個人可搞不定它們倆。”

“大清早給貓洗澡？”我接過白桃，拿毛巾裹住它。白桃一個勁地往我懷裡鑽，不消片刻衣服就被打濕了。

你也伸個懶腰，揉揉眼睛，臉上顯出些許睏倦。他把躲在角落裡的薄荷抱出來，放進專門給他們買的小浴缸裡。我把浴缸扒拉到面前，摁住準備跳走的薄荷，再把白桃丟給李冉，“我來吧，你把白桃抱好。”

李冉沒有猶豫就坐到了一旁，曬著從窗戶透進來的陽光，愜意地閉起眼，手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用毛巾擦著貓，慢吞吞地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他們挺久沒洗澡了，起來消磨一下時間。”

他大概是昨天聽我說了那麼多，又睡不著了，實在不知道幹什麼，就起來折騰貓。可憐兩個小家夥睡得好好的被他拖起來洗澡，這會兒都極其煩躁不肯配合，淋一下水就要跑。白桃從他懷裡跳出來，跳到一地的泡沫裡，剛沖的水算是白沖了，李然也不管它，靠著牆曬太陽，閉目養神。

我輕輕嘆口氣，也顧不上薄荷，先把地上的泡沫沖了個幹淨，再把白桃捉過來重新洗。

陽光暖暖的打在李冉身上，柔和的色彩調淡了他眼底的烏青，長袖遮住手臂，沒人能看見那些猙獰的疤痕，也沒有人能知道那些塵封的往事。

所有人都用一輩子去釀一壇名為“人生”的酒，大多數人只能看見別人的酒壇子，少數人能聞見淡淡的酒香，但總有那麼一兩個人能與你飲出同樣的喜怒哀樂，體會你的百轉千腸。

李冉總是能讓我心安，哪怕他只是待在那，什麼也不做。

有人說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相守是最溫暖的承諾。我總是忍不住在他閉眼時碰一碰他的心口，確定那裡仍然在跳動，他不會像仙人一樣，下一秒就從我眼前消失。

白桃濕漉漉的尾巴尖在他腿上掃來掃去，他懶懶的睜開眼一動不動，目光裡滲進無奈的笑意，輕輕瞥過來，柔聲道，“怎麼又讓它跑了。”

我收回視線，把正往他身上爬的貓捉了回來，在他闔眼時，有出其不意地往他臉上抹了一層泡沫。他從椅子上彈起來，被嚇了一跳，看見我笑彎了腰，才明白是我的惡作劇，無可奈何地瞧了我一眼，縱容著我的胡鬧。

泡沫在他鼻尖悄悄炸開，襯出他眼底的流光溢彩。他的靈魂也在看著我，透過那雙琉璃般的眼睛，在陽光下稍稍現了形，笑的溫和又無奈。

我與他隔了幾米，背光而立，格外坦蕩且理直氣壯。

我笑著，低聲說他聽不清的話。

“我把我的整個靈魂都給你，連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氣，忽明忽暗，一千百八種壞毛病。它真討厭，只有一點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