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房間裡的空氣像是被什麼壓了一下,顯得更加安靜了。
廖致遠低下頭,目光停在她的手上,那本應該細嫩的女孩的手,卻是骨節分明,布滿了細小的傷疤。
廖致遠知道,阮雲琛有說不完的秘密。
但他也知道,她只是個......
只是個沒有選擇的孩子。
她面前是一條滿布荊棘的藤蔓,而身後,是令人窒息的深淵。
往前走會傷痕累累,往後走會粉身碎骨。
這樣的選擇並不能稱之為選擇。
任何一個想活下去的人,都會咬牙爬上那藤蔓,即使刺進掌心的荊棘讓血順著指縫流下,即使每一步都被紮得千瘡百孔。但......總歸活著。
活著,就還有機會。
廖致遠深吸了一口氣,覺得那空氣中帶著一點難以言喻的沉重感。
——這種生活,不該是一個孩子的生活。
可阮雲琛早就不是孩子了。
她從她的童年裡掙脫出來,帶著那種冷硬得過於早熟的表情,硬生生地將自己捏成了一個大人模樣。
他從未問過她的過去,也不打算問。
秘密這種東西,越是揭開,就越像一場潰爛。廖致遠懂得那種潰爛的滋味,也知道無論揭開與否,她都只能繼續向前走。
但即使如此,他依然覺得,生活應該有另一種可能。
沉默在空氣中綿延了幾秒,廖致遠抬起了頭,看著阮雲琛的側臉,那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臉,卻因為歲月的壓迫,多了點沉寂和鋒利的意味。
阮雲琛從不提過去,也很少談未來。
她的腳步一向踩得很實,實得像踩在了堅硬的石頭上。廖致遠覺得,這樣沒什麼錯。
可是這並不意味著她可以不去想未來。
她總該有點別的東西——別的,能夠點燃那石頭之下火光的東西。
“高考之後,”廖致遠緩緩開口,聲音比剛才低了一些,“你總得有點方向。”
“方向……”阮雲琛喃喃著重複了一遍,像是在咀嚼這個詞的分量。她垂下目光,盯著桌上的試卷,思緒卻早已脫離了這些熟悉的筆跡,飄遠到了她從未去過的地方。
廖致遠看著她,沒有說話。他的目光淡淡的,但帶著一種無法忽視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