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想不通,忍不住又抬起眼看了他一眼。
宋祈這一次看清了她那細碎而不安的動作,眼角的弧度忽然拉開了一些。他笑了,那笑聲輕飄飄的,帶著一種若有若無的調侃,“怎麼,看得這麼仔細,你想說什麼?”
阮雲琛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她垂下眼,肩膀微微一沉,低聲說了一句:“沒什麼。”
宋祈撣了撣煙灰,彷彿被逗樂了,靠在椅背上懶散地看著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這就對了,老老實實聽話,不是挺聰明的嘛。”
他靠懶洋洋地撣了撣煙灰:“信不信隨你,就當是你幫我一個忙的回禮。阮雲琛,我還是那句話,別讓我白養人。”
阮雲琛沒有再開口。
她垂著眼,手指卻無意識地在外套口袋裡攥了攥,指節被布料磨得發疼。那點疼痛像是某種提醒,讓她的腦子慢慢從麻木中清醒了一些。
阮雲琛深吸了一口氣,視線落在地面上,盯著那塊泛著灰白的瓷磚,像是在逼自己冷靜下來。可腦海裡卻翻滾著不安的念頭——
宋祈的話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他的“回禮”從來不是無條件的好意。他不會平白無故施恩,更不會對一個他能利用的人動真情實感。
可她現在沒有選擇。她知道這點,也接受了這點。
肩膀的疼痛一陣陣襲來,像是無形的針刺進骨頭,讓她的後背滲出冷汗。她的喉嚨發幹,幾次張了張嘴,卻始終沒能發出一個字。
最終,她抬起頭,目光短暫地掠過宋祈的臉,迅速又移開了。
那種被看穿的感覺讓她的胃裡一陣翻湧,可她努力讓自己站直,維持住表面的平靜。她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宋祈要的不是她的解釋,而是她的行動。
沉默了一會兒,她終於動了動手,慢慢地拉開外套的拉鏈。肩膀上的動作牽扯到傷口時,痛得她不由得皺緊眉,眼前一陣陣發黑。
“怎麼,”宋祈的聲音再次響起,尾音帶著點意味不明的笑意,“還在猶豫?”
阮雲琛沒回答,只是稍稍頓了一下,繼續將外套脫了下來。肩膀外露的一瞬間,涼意和疼痛混合著襲來,她強忍著才沒有發出聲音。
林奇短促地冷哼了一聲,接著就是一聲臭罵。
一身酒臭的男人打量了一眼阮雲琛的肩膀,目光停在那片紅腫的傷口上。傷口的邊緣已經翻起,滲著淡黃色的液體,周圍的面板發紅得駭人。
他嘴角一抽,像是見到了什麼天大的荒唐事。
“你媽的,這都成什麼樣了?”他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抬起酒精瓶,啪的一聲重重放在桌上,幾乎把桌上的煙灰震得跳了起來。
“感染了知道不?傷口都化膿了,還反複撕裂過,被髒汙帶菌,細菌都快長出一窩了!”林奇的聲音又高了一些,刺得阮雲琛的神經猛地一緊。
他拿起棉簽沾了點酒精,隨手戳了一下傷口周圍紅腫的面板,冷笑了一聲:“疼死你活該。知道再不處理會怎麼樣嗎?再這麼拖下去,菌血症、敗血癥,命留不住!”
阮雲琛沒有回應,肩膀微微繃緊了一下。
她垂下眼,看著地面,那片狹窄的空間裡,除了林奇的咒罵,只有酒精瓶蓋被擰開的咔嗒聲。
酒精的味道很快彌散開來,冰冷、刺鼻,像一道無形的刀刃,劃破了她的意識,讓所有的記憶都翻湧了起來。她早就熟悉這種味道,熟悉到幾乎能分辨出酒精的純度和質量。
小時候是阮啟明的酒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