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沒人會傷害你們。”他的聲音像一片雨夜裡的樹葉,輕輕飄落,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平靜。
阮雲琛的目光從傘邊掠過,最終落在他的臉上。隔了會兒,她才抱緊了淼淼,慢慢地挪動腳步,下了車。
廖致遠又嘆了口氣。
當晚,阮雲琛和阮淼淼被安置在了警局。
案情複雜,現場混亂,局裡需要時間梳理所有的線索,而她們,暫時也無處可去。
廖致遠靠在走廊的牆邊,透過玻璃窗看向了辦公室裡頭。
阮啟明被刺身亡的案子發生得突然,那把作為兇器的匕首卻是在那個九歲的女孩手裡握著。
他當然不相信九歲的小孩會殺人——並且捅了一個力壯如牛的成年男子攏共二十八刀這件事,其他警員自然一樣。
不過還好,鑒定科很快得到了結果。
廖致遠的手指在檔案袋上輕輕敲了敲,視線停在桌上的那份鑒定報告。檔案的邊緣已經有些捲曲了。
報告上的死因被清晰地寫著:突發性腦溢血,倒地時後腦撞到茶幾邊緣,導致顱內出血不止。
然而,屍體上其他傷口的存在卻讓整個案件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法醫的記錄中提到,死者的身體上共有二十八處刀傷。那些傷口淩亂無章,刀刃深淺不一,顯然帶著一種毫無理智的瘋狂。
而刀柄上的指紋顯示得清清楚楚:一組屬於九歲的女孩——阮雲琛的小手印;另一組,則讓人心生厭惡,是鄰居張慶發。
張慶發的名字赫然出現在記錄中,和那些傷口一樣刺目。
這人是個慣犯,專靠放高利貸吃飯,手段卑劣且不擇手段。
檔案上的幾條記錄簡潔得過分,卻藏著不少腥風血雨。他的名字出現在過幾起暴力催債案裡,但每次都能在法網邊緣遊走,逍遙法外。
廖致遠揉了揉太陽穴,眼前似乎又浮現起那女孩冷靜到麻木的眼神。他盯著報告,半晌沒吭聲。
“監控那邊送來了。”調查員走進來,把一摞照片放在桌面上,壓住了檔案的角落,“時間線對得上,張慶發案發前進入了阮啟明住的那棟樓。”
廖致遠捏起照片,雨夜裡模糊的畫面顯得粗糙,男人肩膀微垂,手裡拎著一個塑膠袋,走進居民樓時動作飛快。他的體型和影子在雨幕中顯得扭曲不堪,但大致輪廓清晰無誤。
“事發後沒多久,監控又拍到他出來,但袋子不見了。”調查員又補充了一句,“我們查了阮啟明的賬戶,他欠了張慶發一大筆錢,貸款轉賬記錄都有。嫌疑人惱羞成怒,殺了人。”
邏輯很完整,幾乎不需要過多推敲。債務、矛盾、激化、動手——所有線索直指那高利貸慣犯。
“人抓到了嗎?”廖致遠放下照片,語氣低沉。
“昨晚抓回來了。”調查員的回答也簡潔,“在他一個窩點裡揪出來的,人髒並獲。”
“招了?”
“怎麼會,他還死撐,說那天只是路過。”調查員翻了個白眼,“不過監控、指紋、賬戶流水……他跑不了。”
廖致遠盯著桌上的照片,沉默了一會兒。
他不是沒有遇到過類似的案件,甚至可以說,這是在他職業生涯中見過的最幹淨利落的一次破案過程——證據確鑿,嫌疑人明顯,唯一欠缺的就是張慶發的口供。
但他的指紋出現在刀柄上,天底下哪有這麼巧的事?
“結案報告寫了嗎?”廖致遠問,聲音沙啞得像是從一口枯井裡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