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札木合和桑昆,他就非常自卑。
札木合出生的部落,在草原上的地位卑微,他本人卻少年英雄,很早就在草原上到處奔走,閱歷和見識都比自己強。
至於桑昆,雖一直未謀面,而作為草原上最大部落的汗位繼承人,更遠遠勝過自己這個有根基卻無實力的男人。
飽受打擊的年輕人鐵木真,面對各種苦難的折磨時,從來都沒有這麼痛苦,也從來沒有這樣念茲在茲地害怕失去。
也許,只有一種解釋:只有真正在乎了,才害怕失去。
卻說孛兒貼,也並不好過。
鐵木真走了沒多久,先聽說他的阿爸也速該,被塔塔兒人毒死了,後來又聽說整個乞顏部的人,都拋棄了他們一家。
當德薛禪和朔壇夫人,為鐵木真捏一把汗時,孛兒貼也一直在擔心。
不知有多少次,她獨自來到捕魚兒海邊,在當年送別鐵木真離去的那個地方,跪在地上祈禱:“偉大的長生天,請保佑鐵木真哥哥吧!他多麼可憐,九歲便失去了阿爸,接著又被整個部落拋棄,仁慈的長生天,一定要保佑他啊。”
德薛禪精通漢文,也一直在教孛兒貼,讓女兒學習優秀的漢人文化,希望嫁給鐵木真後,能夠幫一些忙。
他很喜歡《詩經》,經常搖頭晃腦地用漢語讀《蒹葭》: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孛兒貼還小的時候,當德薛禪讀這首詩時,她只覺得很有音韻感,比較好聽,對其中的意思,當然還不太明白。
當她進入少女時代,有一天,這個懷春的姑娘,想起那個聰明健壯的紅臉少年,便面潮耳熱,於是騎馬來到湖邊,看著眼前的湖水和蘆葦,想起阿爸讀的那些詩句,也就起了蒹葭之思。
回到氈帳,她便纏著阿爸講《蒹葭》的意思,德薛禪看著亭亭玉立的女兒,早已猜出了心思,好在這個智者很開明,沒有拒絕女兒,反而將整首詩的意思,詳細地講了一遍。
聽了以後,孛兒貼似乎更動情了,眼睛裡閃爍著淚光,不禁開始想到:有一天,鐵木真哥哥來了,如果能在捕魚兒海邊,用漢語給我背一遍《蒹葭》,那該多好啊!
見女兒沉浸在詩的意境中,德薛禪拈著鬍鬚笑著說:“孛兒貼長大了,我的女兒長大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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