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學子想在鄉野之地連尋個好先生都不容易,更別說是無涯書院這等有著眾多大儒名士良師教導,擁有豐富典籍藏書資材雄厚的地方了。
院規再多再嚴苛又如何,也多的是人削尖了腦袋也想要進去。
因第一次招生,天下各地的學子很多還來不及趕上,加上條件優渥名門出身的學子,學習基礎也打得更好些,論才學普遍更具優勢。以至於最後於進入書院的學生,寒門學子僅佔了三成。
這也是為何初入學便敢鬧出這般么蛾子。
那些出身顯貴的學子一方面自視天資聰穎才華過人能透過嚴格的入學試,一方面不屑與寒門子弟來往,自己所在的群體圈子人多勢眾,一不小心就飄了起來,連院規都不怎麼放在眼裡了。
現在書院毫不猶豫地開除觸犯院規的學生,就很好地起到了震懾的作用。
沒看到那些貴族子弟迅速安靜如雞了,而寒門學子也越發珍惜在書院求學的機會,貴族子弟被退學了還能回家請別的先生學習,而他們可沒有什麼退路了。
無涯書院的院規雖極為嚴苛,但有一點對於透過入學試的學子很優待,並不收取束,提供食宿和筆墨紙硯院服等一應學習生活用具,家境貧寒的學子還可以透過去藏書樓抄書賺取生活費。
藏書樓開放之日,書院也給他們放了假。
無論先生還是學子,都不約而同齊齊紛擁至藏書樓。
只見經史子集之類的書籍大部分在一樓二樓,而三樓以上放置的是辛氏典籍還有在盡力購置得來的各類藏書,包含天文地理,醫蔔星相乃至奇聞雜談。
四樓五樓還有許多空置的書架,聽聞辛氏和書院以後會源源不斷收集購置填滿這些缺處。
書院的辛小姐便說過一句話,“藏書樓,自然是藏天下之書。”
即便多年後,他們也不會忘記這一日自己所見的場景。哪怕入樓前先生就告訴過他們書樓的規矩不禁閱讀,但真正踏入此樓,望著那些密密麻麻的書脊,原先的激動熾熱一時間化作了茫然無措,恍若一座巨大的寶山突如起來的出現在眼前,許多曾經夢寐以求的,還有甚至連名字都沒有聽過的珍貴書籍。
不止是書院的學子,其他外面的人進來後也都感覺像是一場不真實的夢。
連出身世家的王九郎都沉默了很長時間才逐漸消化掉心頭莫名的震撼。他似乎看到一條極為豁達開闊的前路,世家也無法阻擋它的出現,不斷往前延伸。
——
風和日麗,天朗氣清,
王九郎躺在搖椅上懶洋洋的曬著太陽。自從入書院這三月以來,他難得能有這樣的閑暇時光。七天有五天的琴藝課都排得滿滿的不說,還時不時被拉去充當勞動力幫忙代課,比如哪位大儒身體不好,哪位先生有事暫離一下,結果都是由他頂上。
誰讓書院教課內容眾多包含文韜武略政治歷史天文地理星象琴棋書畫等等。
王九郎其實對教學生毫無興趣,他自幼便是神童,出口成章吟詩作賦,出類拔萃到現在也受盡眾人崇拜。自恃才慧,也就傲慢不已,對天下大多數人都視若蠢物看不上眼。
往日連家中小輩都不願意教導,如今整日對著一群學生,要讓他忍住不能太毒舌嘲諷這些學生的腦子蠢笨,這有點艱難,但也著實磨出了他不少耐心,以往的性子也收斂了。
不過這大好春光之時,也有少不了傻呆呆的人跑過來打擾他。
一十四五歲模樣穿著藍白院服的俊秀少年,期期艾艾道,“小舅舅,我能不能求你件事啊?”
王九郎有個姐姐嫁到了江南豪富紀氏,這個少年就是她出嫁後所生的嫡長子紀子陵,逢年過節也時常被帶回王家,與王九郎也有一層舅甥關系。然而王九郎毫不猶豫地道了兩個字,“不能。”
他淡淡瞥了這個外甥一眼,別以為他不知道是什麼事。
“冤枉同窗,甚至聚眾欺淩,再多犯一條規矩,你們就不用待在書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