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極為高大宏偉,也極為空曠,當中擺著一張狹長的石桌,足有十餘丈長,縱貫了整個大殿。
石桌的這頭,已經左右各擺上了三張石椅。
殿內通體素白,四周看不到一幅彩繪,與宮牆上的金碧輝煌相比,宛如進入了兩個世界。更為奇特的是,石桌遠端的正前方並沒有如人所想那樣陳設著宏偉的梵天神像,卻只有一座高臺,臺頂放置著一臺白玉石座。
遠遠望去,石座上坐了一個人。
這個人全身都為一襲巨大的黑色斗篷籠罩,臉上似乎還戴著面具。
那人所坐之處隔此甚遠,然而她的聲音聽來卻極其自然,宛如就在對面與人輕聲交談一般。
黑衣人道:“諸位俱是當世俊傑,駕臨鄙處,在下本應盡力款待。無奈客來倉促,準備不及。唯有薄茶一杯,不成敬意。”言罷輕輕一揮手,六盞茶碗從十餘丈外的石桌遠端無聲無息地滑過來。
茶盞和桌面恰好保持著一根髮絲不到的距離,看上去來勢極緩,似乎每一分移動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但實際上速度卻是極快,瞬間就已分別來到左右共六張石桌前。
六盞茶碗同時停止的時候,盞底恰好與桌面貼合,幾乎讓人感覺不到它本是隔空傳來的。
這個動作雖然簡單,但其中包含的內力、計算、掌握非同凡響,但黑衣人做得卻極為自然,也絲毫沒有顯示武功的意思,彷彿這不過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動作。
相思和千利紫石臉上已駭然變色。
卓王孫依舊淡淡微笑著,隨手揭開了茶蓋。
淡青色的霧氣帶著一股清泠徹骨的冷香冉冉升起。
煙霧裊繞,在空中漸漸騰開,宛如一個被謫紅塵的仙人,最後終於控鶴而逝,又忍不住對芸芸眾生最後一顧,而後絕塵一去,了無痕跡。
步小鸞看得目瞪口呆,只等到煙雲散盡,才惋惜道:“就不見了麼?”
黑衣人道:“小鸞姑娘若是喜歡,何不開啟面前的蓋子?”
步小鸞啊了一聲,迫不及待地去掀面前的茶蓋。
相思見那縷茶煙來得蹊蹺,一把拉住了小鸞的衣袖。
卓王孫端起茶盞微呷一口,就隨意放在桌上,轉首對相思道:“讓小鸞開啟吧。下毒這種手段,這位前輩是萬萬不屑做的。”
相思一鬆手,愕然道:“前輩?”
小鸞趁機一把將蓋子揭開,裡邊蓬然開了一朵緋紅的煙霧之花。優曇的香氣頓時散得無處不在。
卓王孫淡淡道:“當然要叫一聲前輩。說起來,這位前輩和你倒是大有淵源。”
相思訝然道:“我?我怎麼會和她有關係?”
卓王孫微笑道:“她既曾是華音閣三大元老之一,仲君,亦曾同你一樣,司職上弦月主之職,何嘗不算淵源?”
聽到仲君兩個字,相思也不禁一怔。
華音閣垂世近千年,制度極為森嚴。閣主之下分天晷之司、玄度之司、雲漢之司三派。天晷是日之別稱,為閣中男性弟子的編制,其下又分青陽、少昊、離火、元冥四宮,分別司醫護、刑殺、外事、內政四事。玄度為月之別稱,為閣中女性弟子的編制,也以明月執行之相為名,上弦月主、下弦月主之下,又有正盈月妃、娥眉月妃、新月妃、朔月妃四職,各自統領一派。雲漢為星辰之別稱,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華音閣的機密之一,除了閣主之外再無人知道他們的身份、年齡、名字。這些人分散於江湖各個門派之中,有的是已成名的江湖宿老,也有是默默無聞的奇門異人。平日裡他們各司其職,彷彿與華音閣毫無關係,但只要閣主一封密令達到,他們便會毫不猶豫為閣主效奔馬之勞,直至獻出生命。
華音閣盛極數百年,制度完善、人物鼎盛,便是一個重要原因。然而,只有閣中少部分人知道,以上還僅是華音閣內正常編制。傳說閣中歷代還存在三位神秘的元老,名為元輔、仲君、財神。自閣主以下,華音閣最大的權柄,其實存在於他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