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她不敢太靠近太後,怕她察覺到自己身上的不對勁,畢竟太後同李元淨不同,她是由婦人過來的,人又心細,但凡多看幾眼,便能發現她究竟膽大包天地幹了什麼。
幸虧那些小沙彌送來的燭火併不明亮,加上太後一路舟車勞頓,有些疲累,她方能順利矇混過關。
伺候太後梳洗歇息後,荷回這才躺下,然而或許是今夜月光太亮,荷回被照得全無睡意,百無聊賴之下,只好側著身子,枕著自己的臂膀出神。
窗欞破舊,離得近了,上頭的蓮花紋清晰可見。
半晌,她伸出手指,輕輕在自己唇上摩挲,就像不久前皇帝在馬車上對自己做的那樣。
她仍舊記得,在李元淨去推車窗,險些要發現她之時,她是怎樣的緊張,以至於身子緊繃,將自己和皇帝都弄得一塌糊塗。
兩個人都急需解渴,可偏又沒法動,便越發的磨人。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對皇帝求助的了,只記得皇帝將手從她唇齒間拿出來之時,自己已經小死過一回,而李元淨如她所願,什麼都沒聽到。
她忽然覺得自己罪孽深重。
當時的情況,當真只是皇帝一個人造成的嗎?
在整個過程中,她其實有無數個機會能夠拒絕,可是事實上。
她沒有。
她什麼都沒說,預設了皇帝對她所做的一切。
同他說的那些話,相比排斥,更像是打情罵俏。
從前,面對皇帝下意識的逼迫和侵佔,她是害怕和恐懼的。
她畏懼他,更畏懼同他的私情被旁人發現,罵她是勾引未來公爹的無恥蕩婦。
可如今,當他再次親近她時,她還是會害怕,可是在那害怕裡,卻不知何時,生出一種隱秘的甜蜜和期待來。
她喜歡他的觸碰,更喜歡他無意識對她的偏愛。
即便她知曉,一個帝王的所謂偏愛,是極其虛無縹緲的一種東西,信不得,可那一瞬間的感動與欣喜卻還是悄然佔據了她的心神,叫她下意識緩緩朝他靠近。
她得承認,她是個俗氣的人,做不來寧死不屈、心如鐵石的貞潔烈婦,被一朝天子偏愛的感覺太好,她暫時沒法兒拒絕。
她清楚地看著自己正在一步步滑向皇帝為她準備的陷阱,卻無能無力。
荷回擁被起身,朝著屋內那一尊佛龕無聲跪拜。
佛祖,請寬恕信女,求您給我,指條方向吧。
求您告訴我,究竟該怎麼辦。
正在心內祈求著,卻敏銳地察覺到窗外有什麼人正在靜靜望著她,荷回神色一震,還未反應過來,便聽見窗戶被人緩緩開啟的聲音。
“睡不著?”
荷回瞧不清人臉,只能隱約瞧見外頭人模糊的輪廓,可即便如此,她仍舊一眼認出了對方。
她睜大一雙眼睛,手扒著窗戶,下意識朝太後的方向望去,神色緊張。
“皇爺?!”她拼命壓低聲音,滿心慌亂,深怕太後和外頭守夜的宮女聽見聲響,“您怎麼在這兒?”
“夜裡睡不著,忽然想來瞧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