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著,皇帝會接著同自己說話,卻沒成想他只是淡淡‘唔’了一聲,便將他撂下,轉身朝身邊的沈荷回緩緩走去。
荷回也注意到皇帝的動作,下意識抬頭。
皇帝在她跟前停下腳步,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一尺有餘,荷回立在那裡,甚至能隱約聞見皇帝身上熟悉的龍涎香的味道。
“若是他欺負你。”皇帝凝視著她一雙清淩淩的眼睛,緩緩開口,“便告訴朕,朕替你做主。”
這不過是一句極普通的話,尋常人家裡來客,有人同自家小輩玩耍,長輩都要說上這麼一句,不過是客套而已。
然而荷回卻知道,皇帝同他們不一樣,他是認真在告訴自己,若是從李元淨那裡受了委屈,她不要不吭聲,他自會替她討回公道,即便李元淨是他兒子,他也不會手軟。
他在給她撐腰。
心中湧現一股暖流,荷回垂下眼睛,緩緩道了句萬福,“......謝皇爺,民女曉得,小爺方才不過是同民女玩鬧罷了,並沒對民女怎麼。”
皇帝頷首,“那便好。”轉頭朝李元淨道:“下午不是有事找朕,過來。”
說著,抬腳順著廊廡往不遠處的亭子走去。
然而此時的李元淨,還在想著方才瞧見的那一幕。
他的父親和他內定的未婚妻旁若無人地交談著,兩個人站在一塊兒,竟莫名的有些......
般配。
是的。
般配。
他不知是腦袋進水了還是豬油糊了心,竟會在腦海中浮現出這兩個永遠不可能被用在他們兩人身上的字來。
彷彿他們才是將要成婚的一對未婚夫妻,而自己,只不過是個外人罷了。
可要追究起來,兩人又並無任何越矩之處,如此做派,倒顯得自己如今的心思有些莫名其妙。
何其荒謬。
雨漸漸停下,風吹過簷下的風鈴,發出叮鈴的聲響。
天冷寒重,李元淨想,自己大約是病了,著了風寒,腦子有些不清醒,需找太醫醫治一番才成,否則照此情形下去,他不知還會冒出什麼叫人匪夷所思的念頭來。
正怔愣間,乍然再次聽聞皇帝深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卻是他發現自己未曾跟上去,停下腳步,張口喚他。
明明是極尋常的語氣,可卻驚得李元淨心頭下意識一跳,那才在腦海中産生的所有的或正常或荒謬的念頭,瞬間被這兩個字燒得灰飛煙滅。
李元淨回過神來,慌忙朝皇帝望去。
“怎麼?”皇帝站在前頭廊廡下,回頭看他,神色淡淡。
李元淨連忙垂頭,恭敬行禮,快步跟了上去。
這一場雨,直到入夜才漸漸停歇,眾人只得在寺廟湊合一晚。
這間寺廟原本是前朝一位財主出錢修建的,雖然位於官道不遠處,但整體並不大,能夠住的房間不多。
即便那些僧侶將房間全讓出來,也不夠他們這些人住的。
因此為了方便,荷回同太後擠在了一個房間,太後睡床,而她則在旁邊支起的一個小榻上湊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