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盧相是為國政計,但不妨仔細想想,為何白相已偃旗息鼓、崔尚書也不表態?”
盧洵掀髯而笑,“那自然是因為他們篤定聖人心意已決。”
“然也,盧公可知聖人為何心意已決?”
“這正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處,聖人並非昏於情愛之輩,貴妃不過是個幌子,而且,我瞭解貴妃,她不是寄心後宮之人。”
楊感之幹笑不語。
盧洵追問:“楊公來勸我,總該告訴我緣由吧?”
“恕我不能多言,”楊感之伸臂作揖,“日後,永王和公主就要勞諸公照拂了。”
“楊公請起,你我何須如此?”
“某還有件事。”
“請講。”
“趙納一介迂人,盧公就是勸他,他也未必會聽。把聖人惹惱了,逐出政事堂,正好回到他該待的位置。”
二人對了眼神,心領神會。
——
弘業元年冬月廿九日,廢後詔書布達天下,做了九年昌王妃和一年多皇後的楊氏被廢為庶人,搬進了宮城角的偏僻院落,那裡地勢最低,冬日陰冷,夏日潮濕,離她兒女的寢殿極遠。
皇後之父、禦史大夫楊感之因教女不嚴,降職奪爵,貶為巫州司馬。
戶部尚書賀皎和刑部尚書周奭,加同中書門下三品之銜,入列政事堂宰相席位。
趙濯靈輾轉得知這些資訊,幾次想去探望楊氏,又覺得尷尬,只好作罷。
後宮主事者變成了太後,她對趙濯靈懷恨在心,難免暗中刁難,幸有劉安和莊衡私下斡旋,日子倒也如常。
內外命婦,無不因楊後唏噓命途無常,物傷其類,在所難免。不敢議論寵妾滅妻的皇帝,自然對趙濯靈這個所謂的始作俑者抱有敵意,然而心裡越厭惡,面上還不得不示好,她是宮中最高階的妃子,離後位或許只差一個孩子,而這只是時間問題,楊氏受黜後,弘業帝立刻恢複了對承歡殿的寵幸。
某夜,趙濯靈夢醒,朦朧中看到李盈坐在旁邊,盯著她的肚子。
她駭道:“陛下!”
李盈躺下來,“別怕,我睡不著。”
“怨我?”
他摟著她,“我從未怨你,是我太心急了。”
“你不疑我用藥?”
“不曾。”
“你前陣子不來,除了不想談及假孕一事,是不是還怕我替皇後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