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問他:“佛光兄,泊容此詩如何?”
他遠遠望了一眼,長案盡頭的笑容比日光還耀眼,比水波還澄澈,他脫口而出:“臣覺得甚好。”
——
揚州城的民宅秀氣雅緻,胡人打扮的晁丹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
“你就這麼缺錢?非要做傭書人?”
他的視線從麻紙上的細密小字挪開,雙臂背在腰後,看著認認真真俯首抄書的趙濯靈笑道。
說抄書不太準確,更像在默寫,書的內容早已爛熟於心,她運筆不停,“傭書人怎麼了?總比其他活計輕快。”
“整日寫,手不嫌酸麼?”
她抬起頭,“哪有什麼不辛苦的活?我非賤籍,不能經商賣唱。又不長於農事,除了抄書,還能做甚?”
“你有積産,何苦費力謀生?”
趙濯靈笑了笑,低下頭繼續,“我想找點事做。”
晁丹不以為然,“你不是會寫詩作畫彈琴嗎?還有那個什麼戲,你們讀書人不都喜歡這些?”
那更讓人胡思亂想。這句話趙濯靈沒說出來。
“他們要是知道抄書的是你,估計這卷紙能被抬為天價,”晁丹眼珠一轉,“不如你隨便寫點什麼,我拿出去賣,這樣你既有事情做,又能賺到錢。”
“是你自己想賺錢吧?賺了我一錠金還不知足,真是無商不貪。”
他故作哀嘆:“為了把你那刀子贖回來,我可花了十錠金,還親自送來揚州,貼了這麼多錢,悔不該那日在祆祠盯上你。不過,去找刀子時,才知道你原來這麼厲害,還是個大人物哩。”他語氣誇張,故意揶揄她。
趙濯靈心不在焉道:“你作孽太多,折在我手上是老天讓你改過自新。”
“你到底什麼時候還我錢?”晁丹坐到榻上,雙肘後彎支撐著上半身。
“等我抄到十錠金吧。”趙濯靈氣定神閑。
“你——”他湊了過來,“不會是故意不還錢、把我留在揚州城吧?”
她擲了個白眼,“你的過所每月都要請裡正勘驗延期吧?”
“怎麼?你想讓官府拒批過所,把我趕回原籍?”
她放下筆,“說來奇怪,你是怎麼拿到過所,一路到的揚州?”
他嗤了一聲,“這有何難?跟著一隊胡商,冒充在京城受僱的作人,不就能拿到過所了?”
趙濯靈點點頭,“也是,你本就擅走這些歪道。”